“……我身上该不会藏了个蚀沼吧?”
“嗯,还是不怎么听话的那种。”祝延辰语气没什么起伏。他握紧枪,仍警戒地望向四周。
尸体处理人没再启动净化机,她窝在设备和设备的缝隙里,整个人木木的。房间被警告灯填满血红色,警告声还在响。
“难不成你今天带我过来,是想让我和这个小型蚀沼好好交流交流?”束钧站去祝延辰的防护死角,嘴巴没停。
这只是游戏设定逻辑,他们在讨论游戏设定。束钧试图开个玩笑,拯救一下越来越不妙的话题——某种意义上来说,祝延辰说得没错,他的确“什么都明白了”,可惜明白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
“这个蚀沼是人工培育的,它只吞噬过人类尸体,蚀质和人体组织的适配性很好。”祝延辰认真地回应了他的玩笑。“蚀沼之间只要接触,就会有简单的情报交流。你身上那堆东西可以借鉴同类的既有经验,不至于立刻和你的身体拼个两败俱伤。”
束钧:“……”
作为一群微生物的聚集物,蚀沼没有脑子,更没有真正的智能。硬要打个比方,它们更像是蚂蚁、蜜蜂之类的生物,它们之间会共鸣,会交流简单信息,但也仅限于此。
蚀沼之间会交换生存所必要的信息,束钧早就知道这一点。可这行为有前提,两边必须都是真正的蚀沼。
状况比起“他身上藏了蚀沼”,倒更像“蚀沼里面混了个他”。
这位朋友为什么下不了线呢?因为他不小心和蚀沼融得太好,缠缠绵绵难舍难分,用滤纸都滤不出来。束钧苦哈哈地想着,嘴里啧了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由于实在太不真实,他倒生出些置身事外的镇定。
横竖车到山前必有路,算了。
寄尸兽还没动静,这种东西向来谨慎,既然挨了顿意料外的毒打,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祝延辰将枪口放低了点,束钧瞧了眼对方破损的防护服,有点心虚:“那我和这位蚀沼交流也交流完了,咱们回去?”
“不能回去。”祝延辰摇头,走向尸体处理人蹲着的地方。“你在那里失控过,军方有侦察蚀沼的手段,那里已经暴露了。”
想到导致自己失控的真相冲击,束钧那十万个问号又回来了。可他还没组织好语言,祝延辰已经走到了尸体处理人面前。
“你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吧。”
缩在角落的女人抬起头,整个人僵成木雕。
“如何及时开启净化机是尸体处理人的第一课。无论发生什么,这个步骤都不能出错。”祝延辰听起来心情不怎么好,“而且正规的尸体处理人要一个月轮换一次,你是不是在这里超过一个月了?”
女人点点头,又摇摇头,眼睛直瞄祝元帅腰间的枪。
“按照规矩轮班,尸体处理人体内不会有太多蚀质残留,更不会因此被寄尸兽当成寻找蚀沼的线索。它很谨慎,观察很久后才会上门……简单来说,它是被你引来的。”
祝延辰语气又冷了几分。
“如果不是我们刚好在这里,不止你人会死,这个蚀沼也会泄露出去。现在警告烟花已经发出去了,这里很快就会有人过来。你想好要怎么解释了吗?”
女人望了眼不远处的三具尸体,抱紧膝盖,把面罩捂得紧了些。
祝延辰沉吟片刻:“你一个人做不到混进这种机构,带我们去你们的据点。人死不能复生,但你还可以将功补过。”
说着他看了眼束钧,发现束钧也在看自己,祝延辰飞快收回视线。
束钧则继续望向祝延辰的背影。
他突然明白了“烟尘”这一路的异常之处——和他熟知的阿烟一样,只要他问,对方必然会给出回答,但也是仅仅给出答案而已。比起那个愿意一起细讨论战术的阿烟,面前的“烟尘”正下意识和他保持距离。
至少在他清醒的时候是这样。
不和他商谈计划,不主动说明自己的行为缘由,束钧都能理解。他脑子里已经塞了太多东西,需要时间慢慢消化,之后才能去追究那些细枝末节。但若换成以前那个烟尘,肯定会将这些事情摆上台面,解释一番。
面前的祝延辰,似乎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相处。
阿烟话不多,却也不是会对这种事情局促或紧张的类型。束钧总觉得其中有更深的原因,可他现在是真的没有任何思路。
说实话,束钧不想这么一直被动接受信息,也不太喜欢两人之间这不尴不尬的气氛。结合自己那一箩筐问题,解决办法只有一个。
虽然荒诞,他得先确定这个世界是否才是所谓的“真实”。托这个小插曲的福,办法他已经想到了。
“阿烟,这回我的身体不会有事了吧。”束钧让自己的语调显得尤其轻松。
远处飘来一声低低的“暂时不会”。
冒牌尸体处理人正抖抖索索地向祝延辰说着什么,束钧思考几秒,大步走上前去。见刚才往外冒蚀质的男人靠近,尸体处理人恨不得挤到设备缝儿里去。而祝延辰对束钧的靠近有点意外,他原以为对方又要询问自己什么问题,刚转过身——
“既然你在这里干了超过一个月,告诉我这里的坐标。”束钧故意站在祝延辰身后,一脸凶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