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另一只头狼(2 / 2)禁止存档首页

一个小时后,两个人已经在侵蚀区的泥地里飞驰了。天空是熟悉的铅灰色,灰黑的地面上只有少量碎石和枯木,变异兽爪印和泥橇痕迹混作一团。不知是不是前段时间的事件影响,视野内只有他们这一队人,空气里都多了点苍凉的味道。

重侵蚀区的土地有点蚀沼化,踩着软软的,到处都是泥泞的水洼,徒步和车辆都不好走。面对这种路况,有钱的会搞泥船,没钱的用变异兽拉泥橇。久而久之,不少人干脆专职划泥船赶泥橇,高价当“侵蚀区向导”。

向导也是个光头壮汉,身形和潘叔差不多。他头上同样长了俩瘤子,不过是褐色的。束钧瞄了眼这造型,琢磨着潘叔也不是那么实诚——他俩这肥水到底没流到外人田去。

“我听我哥说,你俩想往东边走?”向导脸上扣了防毒面具,但能听出里头的笑意。“我最多送你俩两天路程,再深我可不去了。”

“两天足够了。”祝延辰表示。

“南边也挺好,前阵子还有人挖出来珠宝店嘞,何必和东边死磕?其实你们这行李的量,去南边的话可以搞个小船——泥橇的话还要加一节货栏,累着我的狗了,唉。”向导显然还想继续聊天。

他口中的“狗”正拉着泥橇奔跑。狗群通体黝黑,裂开的头部滴着涎水,六条腿刨着泥浆,在泥地上跑得如履平地。它们脑袋前悬了黑红的肉,和被胡萝卜引着的驴子似的。

“说到东边这路。真不是我怂,之前我敢送三天的路,现在最多两天。不知道我哥有没有跟你们说。最近那边又出了事,邪门是真邪门,一群人发现了个奇怪的怪物尸体……”

现在他们知道潘叔那些源源不断的情报是哪儿来的了。祝元帅缓缓躺倒,被子一拉,朝束钧丢了个“交给你了”的眼神。

“您怎么称呼?”束钧接过重担,打断滔滔不绝的向导。“潘……先生?”

“其实我和我哥都是老陈家的,哪姓潘啊。都怪脑袋上这俩瘤子。”向导呵呵一笑,“不过做生意嘛,就求个好记,你们随大流,叫我熊叔就成。”

束钧:“……熊叔。”

接下来的两天平平淡淡,除了铁打不动地给束钧做身体检查,祝延辰似乎爱上了睡眠。但凡有时间,他就要打个盹儿。束钧能理解一点他的心情——重侵蚀区没什么东西可看,别说蚀沼,他们遇到的变异兽都只有小猫小狗两三只。边上有个外人,他们也没法放开了说话。

如果说祝延辰这边工作完了睡,睡完了工作。他这边就只能趁熊叔睡觉,出去猎几只变异兽吃。吃完了还得带点肉回来喂周一,省得它在熊叔醒着时饿饿直叫。

原本以为忍两天便好,没想到问题恰恰出在第二天夜晚。

第二天夜里,他们遇见一条河。

河里的水自然清不了,但在一片荒芜中格外显眼。熊叔见了河,嘴里哟了声:“地方到了,下面你们得自己走泥橇咯。”

说着他把泥橇后面挂着的货栏拆下,现场帮他们装起泥橇头:“你们不买狗吗?自己划累死个人。反正我一个人回去松快,可以卖你们几条。”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祝延辰果断拔了枪,将前面的一只变异兽生生打成了两截。

“哎你这人,不买就不买,这干啥呐?!……我操!!!”熊叔骂了一半,声音变了调儿——无数灰黑色的“稻草”从尸体中钻出,向三人爬来。

寄尸兽。

束钧啧了声,扯掉包住大剑的布,提剑跟上。剑不知比他的爪子方便了多少——与祝延辰的净化枪不同,剑锋扫过寄尸兽的细肢,那些肢体米粉似的被吸溜没了。束钧一阵漂亮的挥砍,寄尸兽的肢体被生生嗦掉三分之一。

周一:“嗝。”

熊叔面罩后的眼神都变了。

“高科技,高科技。”束钧连忙解释,“我老板有钱,这回出来搞武器实验的。对吧老板?”

正在开枪的祝延辰险些打歪。好在眼下熊叔慌得要命,没心思去追究些有的没的:“要不我带你们回去,这儿有寄尸兽,附近肯定少不了蚀沼。不管你俩干啥来的,命要紧。”

“没事。”束钧由着周一快乐嗦粉。“你先走吧,我们能应付。”

熊叔也没客气,下一刻便拉起缰绳,飞速逃离现场。

束钧不算紧张,这不是他们第一次遭遇寄尸兽。它只能攻击祝延辰,而祝元帅也不是什么好搞定的目标。只要自己好好守着他,就算蚀沼亲自找上门,祝延辰也不会有事。

“阿烟,跟紧我。”没有熊叔旁观,束钧轻松不少。这只是一次常规的遭遇战——他原本是这样想的。

然而在寄尸兽被大剑吃净的那一刻,束钧听到了模糊的笑声。

准确地说,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声音,更像是他从蚀沼那里感应到的情绪。束钧背后一寒,冷汗登时冒了出来。

蚀沼就像是蜂群或蚁群,是遵循本能的生物聚合体,最多有些简单的情绪和思考。

就算像周一那样走了狗屎运,拿到了稀罕情报,给自己弄了个脑子,周一的情绪照样相当简单。而这次传来的笑声则不然——那不是孩童纯粹的笑,更像是成年人被逗乐后的轻笑。

束钧瞬间绷紧了所有神经,面向“笑声”传来的地方,将祝延辰护在身后:“我们得走。”

可惜话出口已经晚了。

雾霾中现出个模糊的影子。它约摸两米高,轮廓乍看像某种昆虫。肢体有四根,是细细长长的节肢结构,它们弯了好几折,轻巧地撑在泥地上。

四根肢体集结处,悬着个水滴状的身体。它就站在离他们不到百米的地方,慢悠悠地动弹,动作活像舞蹈的幽灵蛛。

束钧十分确定,笑声就是从它身上传来的。

【原来不是首领啊。】它的想法传过来,没有确切的语言,但意味相当清晰。【也是,首领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呢?】

【你的沼群呢?】它又开始笑,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你为什么长成那副怪样子?】

【为什么不答话?】

它又靠近了些。冷汗从束钧额头上冒了出来。对方思维节奏太快,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之前只和蚀沼成功沟通过一次,送出去的还是一句无意识的脏话。

【我们已经有了首领,我们只需要一个首领。】它说,【既然不答话,就是侵略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