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算富庶的村子已经没了几户人家，有些出去讨生路了，有些跟着不同的军阀闹起义去了，还有一些病病残残的显然已经活不了多久，至于那些还带着气儿的，不是老幼就是妇孺，顶不得什么用。

一行几匹瘦马要死不活的走在全是黄土的路上，扬起一阵尘土，路边几个正在刨树上枯皮的人看了一眼就缩了起来，穿着灰蓝色军装的人，是这个世道最不能惹的人。

军阀。怕是找裴家大爷来的。

鲁城指指前方，对着自己身前那颇有些气质的男人说：&ldqu;大帅，便是那儿了！&rdqu;

&ldqu;我今儿就不去裴家了，你不是让我给他带个摄影师来么？小刘，你去，给他们裴家上上下下老老幼幼多拍几张，也算是全了裴家大爷的面子。&rdqu;

毕竟他是能提供不少袁大头的金主。

骑着另一匹马的男人点点头，连着身后那驼了一堆东西的骡子一起，跟着鲁城先一步去了。

来了外人，听说带了照相的匣子，小丫头跑回院子的时候，香玲依旧躺着。

&ldqu;大少奶奶，大爷说了，让您快准备准备，就要给您照相了。&rdqu;小丫头将香玲扶起来，让她站稳之后，就开始向着屋里走。

香玲身子比之前笨重了一些，人也慵懒，走的不好就膝盖连着小脚一路都通，其实是有些不愿意的，可想着这都是大爷的一份心，她也不能不接着，就让小丫头开始给她梳洗打扮。

&ldqu;等会儿我还得给大爷煮碗面，他是不是明儿就要走了？&rdqu;香玲说着隔着镜子看了一眼挂在身后架子上的军装，威风凛凛，却也透着离意。

大爷前两天穿了一次，好看的啊，可她的心却高兴不起来。

&ldqu;还是包顿饺子吧，出去外面也不知道能不能吃的好，正好前日子伙房里送来了半片猪，我一会儿就去割一块好肉剁了。&rdqu;小丫头帮香玲油好了头发，拿出她平日里舍不得穿的那身衣裳，替她宽衣。

&ldqu;我这心里啊，其实难受的很，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留不住他的。&rdqu;香玲系着脖颈处最后一颗扣子，怎么系都系不上，她那纤细的脖颈似乎也粗了不少。

&ldqu;大爷还是很宠爱您的，您多说说，他不也就……&rdqu;

&ldqu;你不懂。&rdqu;香玲打断了小丫头的话。

这是什么世界？吃人的世界，男人的世界，女人只是附属品的世界，大爷确实疼爱她，可也只能说明他是个还算温和的爷们儿，女人从来都不能成为男人的绊脚石，他们也许会有新的红颜知己，忘记家乡等着他的那个人，也许会荣归故里，重新和她过着下半生安逸的生活。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是她作为女人，不能抗争，不能参与，不能改变的现实。

&ldqu;香玲，出来照相！&rdqu;裴家大爷的声音爽朗响起，香玲也终于扣好了最后一颗扣子，他大步流星的走进来，看到她的那一刻，嘴角就会出现别人都不曾得到过的温和笑容。

&ldqu;你这身衣服好看的很，走吧，多拍几张，趁着现在阳光正好。&rdq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