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忆起那一天,栀子花散发出袭人的香气,可她眼中却只剩下徐徐而下的鲜血。
&ldqu;再不把玄经手札交出来,我就要你一尸两命!&rdqu;伴随着厉声的,是裴家二爷狰狞了的脸。
香玲撑着坐起来,平静的看着坐于主座的婆婆,她并不是自己的亲婆婆,大爷的母亲没了之后,老爷子续了鲁家这女人,她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个外姓的儿子。
如今,她那儿子也站在她身后,只是看着她的表情,有些焦急,却被懦弱抵挡了脚步。
&ldqu;我犯了什么错?&rdqu;香玲轻声问那老妇,她怀里抱着一只暖手的炉子,微微睁开眼睛,降撇的八字眉头,衬的那双眼睛阴险又狡诈,偏偏抹额中间镶着六字箴言,来衬托她那一颗向善的佛心。
&ldqu;香玲啊,大爷走了也有一段日子了,虽然这话不好听,可我还是得说说,前些日子,家里来的那医生,有事没事总是向你房间跑,孤男寡女的,你又大着个肚子,说出来多难听啊。&rdqu;
香玲忍不住笑,她也知道自己大着肚子,一个大肚子的女人,一个有母性的女人,首当其冲的不是保护自己的孩子么?
&ldqu;狼子野心,何必给自己找这么让人恶心的借口。&rdqu;香玲想站起来,可她肚子太沉,就要生了,那双小脚早就承不住身体的重量。
上百个日夜,她从来都没觉得委屈,只在这一刻觉得心酸,如果大爷还在家里,她不至于。
&ldqu;既然老二想要那什么手札,我劝你还是给他吧,如今外面是乱世,家里也没有多少余粮存钱了,还是让老二学一学,出去也能赚几个银钱回来,你要生了孩子,也需要吃的营养。&rdqu;老妇知道一计不成,又换一种说法。
香玲忍不住大笑出声:&ldqu;且不说我到底有没有那玄经手札,就算是有,我也不会给你们。&rdqu;
因为就算是给了,她依旧有一百种理由会被他们害,千算万算,没想到他们竟然能直接到如此境地。
&ldqu;那就罢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我也乏了。&rdqu;老妇说着就先一步走了,香玲俯身护住了肚子,以为那混账的老二会踢她的肚子,可谁也没想到,他只是冷冷的尖笑几声说:&ldqu;我大嫂生产无力,一尸两命,你们这就张罗着,明儿咱们就把丧事办了吧。&rdqu;
香玲震惊的抬起头,祠堂却已经没了人,大门被紧紧锁了。
那一夜,她喊破了喉咙,挠断了指甲,就算知道无济于事,还是不甘心,放不下。
凭什么,这世道不公,凭什么就一定要她一个女人来承担?
朱漆的棺材早就已经停在了院里,原来这一切很久以前就被谋划好了,浑身被缠了几圈,嘴里也被塞了布条,棺材盖合起来的时候,香玲绝望的留下了眼泪。
可怜了肚子里的孩子,没能出生就失了性命,可想来也好,这混账的人世,又何以值得孩子来走一遭。
棺材钉一颗接着一颗打下来,落下来的木屑和烟雾迷了她的眼,香玲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是感应到了危险,也开始不安的动起来。
她已经没什么要和孩子说的了,身体越来越虚脱,只是在内心不停的默念着,来世别当女人了,太苦。
起风了。
人声早就已经听不真切,香玲闭着眼睛,空气越来越稀薄,躺在这黑暗的地方,她做好了等待死去腐烂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