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他是敌是友，我们还不得而知……”　　　　“...整个计划的涉案人员中有他的家人、亲友……”　　　　“作为一名特工应以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　　　　这些话语如魔音般不断在脑海盘旋，安之感觉头痛欲裂，脚下猛踩了一下油门，红色的法拉利如离弦的箭一般,飞驰在通往家乡颐镇的路上。　　　　坐在后座的小杰通过后视镜，偷瞄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安之，小心翼翼地问：“妈妈，我们这样出来，爸爸会不会生气？”　　　　安之一愣，回过神来。　　　　没有事先告诉他就溜出来，电晕了四个保镖，还开着他的法拉利……　　　　生气？　　　　对，应该会……很生气吧。　　　　想起他生气时阴戾的脸，安之又一阵心慌，皱下眉头，心虚地咽了咽口水：“我刚刚给程秘书发了信息，告诉他...我们要出去一趟。”　　　　的确是发了信息，可之后就把手机关掉了，免得被他狂轰滥炸。　　　　跟莫局长见面后,就一直心烦意乱，坐立难安，她只想出去透透气，想清楚一些事，刚好哥哥打电话来说墓地的路修好了，想也没想，就带着小杰溜了出来……　　　　看出她心神不定，小杰不再出声，车子一路飞驰，很快就到了陵园。　　　　哥哥早已等在那里，看见驾着豪车的安之，惊讶得眼睛都直了，满脸堆笑地领着安之和小杰顺着楼梯一路向上，来到了爸爸妈妈的墓地。　　　　“前几年新建了这个陵园，我就看了个日子，把爸爸妈妈的墓都迁到这里了，让他们两老住在一起，在下面也好有个伴。”哥哥七手八脚地把东西摆好，一边点上蜡烛，一边说道。　　　　看着墓碑上面目慈祥的爸爸妈妈，安之抑制不住心里的悲，拉着小杰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想着因见义勇为而被人捅了几刀，最后在自己怀里慢慢死去的父亲，还有因为癌症病死而自己却没能守在一旁的母亲，安之嚎啕大哭起来。　　　　哥哥看着悲痛万分的安之，也忍不住黯然垂泪，想着当年要不是因为自己，她也不会被迫离家多年，连母亲病重也没能回家看上一眼，心里不由得涌起了深深的愧疚，拍着安之的肩膀，安慰道：“你别难过，妈妈当年虽然病重，但是也算走得平和，这也多亏了……”　　　　哥哥顿了顿，想想因为这些事情自己愧疚了那么多年，再不说的话，怎么对得起天上的父母，咬咬牙，接着说道：“妈妈病重时，小顾托人给我们送来了钱，妈妈刚开始死活不肯用，他知道后就亲自来劝，当时他身上包着纱布，听说是因为找你…遇到了车祸……”　　　　安之如雷轰顶，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他，哥哥哽咽着继续说，“妈妈看到他这个样子也是痛心疾首，不忍心拒绝他的好意，所以,就一直住在医院里治疗，奈何她早已病重，所以...没过多久就死了……”　　　　安之泪流满面，“他…是他……　　　　哥哥垂泪点头，“妈妈的葬礼那天，他也来了，一直跪在家人位置上，任人怎么劝都不肯起来，说是你不在，他就代你向亲友行家人礼，看他这么坚决，我也就由着他了……当时他的伤还没好，身上缠着的绷带还渗着血，滴水不沾的，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跪了一整天……”　　　　哥哥擦了擦泪，“安之，我对不起你，小顾...他是个好人...要不是因为我...你们...”　　　　阿修...我这么对得起你呢？　　　　安之颤抖着嘴唇，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火焰，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道，“这些事情，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哥哥哭丧着脸，“我...我怕你会怪我...安之，是我的错...是我...”　　　　安之重重的闭上眼睛，松开手，摇晃着退了几步，小杰赶紧扶住她。　　　　“对，是你对不起我，因为你，我离开了最心爱的人，因为你，小杰这么多年都见不到他的爸爸！”安之抖着手指着哥哥，大声说道。　　　　哥哥惊讶抬头，“小杰...是他的...孩子？”　　　　“对，我是顾摩修的儿子！”小杰眼神凌厉，一字一字地说。　　　　哥哥瘫软在地，瞪大眼睛，不断地重复着，“对不起，安之，对不起...”　　　　安之悲痛欲绝，拉着小杰头也不回地走了。　　　　“妈妈。”小杰抬头看着安之，担心地叫了一声。　　　　安之停下脚步，蹲下身子，把他一把抱入怀里，“小杰，你会不会怪妈妈，如果不是妈妈离开了你爸爸，你也不会这么多年都见不到他。”　　　　“不会，妈妈，我不会怪你，爸爸也不会怪你，因为我们都知道你是有苦衷的，”小杰眼睛泛着光，用着坚定的声音，说，“只要你不再离开，爸爸他会原谅你的，我知道，他很喜欢你。”　　　　安之愣住。　　　　不再离开？　　　　对，我不能再离开他，不能……　　　　离开了陵园，安之载着小杰，又顺路到了振南军校。　　　　说起那个学校，小杰总是两眼放光，不仅因为他那一生传奇，战功赫赫的太爷爷，还因为那里是爸爸妈妈的母校，所以他对那里十分向往，总吵着要去看一看，想着反正顺路，又可以顺道去看看多年不见的冯教授，安之就答应了。　　　　八年了，学校也变了许多，新楼拔地而起，许多旧楼早已不见了踪影，倒是那几株凤凰花树，仍然开得影影灼灼。　　　　摸着粗壮的树干，想起在这树下，第一次见到一辰的情景，安之心里一阵抽痛。　　　　一辰......　　　　安之叹了口气，眼前又浮现出他那帅气的脸，如阳光般灼人的眼神，扬起嘴角坏坏的笑容……　　　　他待她很好，不是一般的好，甚至为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这她知道，清楚地知道…为此，她劝过他很多次……　　　　说起来她的性格跟摩修挺像，只要认定的事，就很难改变，觉得既然喜欢了摩修，就感觉心里再也没有空间可以容纳第二个人了。　　　　所以这些年来，虽然他毫不掩饰自己喜欢她的事实，安之虽然也动摇过，却始终没有接受他。而如今，他生死未卜，罪魁祸首却还一点线索都没有……　　　　“妈妈，这树真的是太爷爷和爸爸种下的吗？”　　　　小杰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安之的思绪，安之微笑着点点头，“对。”　　　　“太漂亮了。”小杰张开双臂高兴地围着树转了一圈，阳光下灿烂的笑脸让安之恍惚想起了八年前……　　　　一身红裙的她和摩修两人在树下甜蜜地拥抱着，她微微扬起头，看着他灿烂的笑脸在阳光下泛着迷人的光芒，轻轻踮起脚尖，吻上他微薄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