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25 章(1 / 1)等风停首页

长年练拳的人,对自己出手的力道心里都有谱。  出手后能给对方造成何种程度的伤害,也基本能估算个八|九不离十。  是以乍闻宫崎屻这话桑湉第一个反应是:“纳尼?!”  第二个反应是:“真的假的啊?”    宫崎屻苦笑:“我有骗妳的必要么?”  桑湉一想,也是,骗她他能落到什么好?  低头看了看,宫崎屻左足着地右腿向后蜷曲着,桑湉道:“你试着走一下。”    宫崎屻不矮,站直了要比桑湉高出多半个头。此刻他歪靠在桑湉肩膀上,脸颊几乎贴着桑湉的耳廓,听了桑湉的话他试着用右足踮踮地:“不行——”他嘶儿地吸口气,“疼。”    “难道是骨折了?”桑湉一脸凝重地自语着。  她不是推诿责任的人,当下极其诚恳地道:“抱歉——我没想到你这么不经打。”  宫崎屻凝视她的眼里刹时堆满哭笑不得的无奈,老半天来一句:“该抱歉的是我——我该经打点。”    桑湉诚恳之外再添份郑重:“放心——我会负责你的医药费。”  旋即不是征询是宣告:“我先抱你回舱室。”    这下轮到宫崎屻惊愕了:“纳尼?”他没有听岔吧?  下一霎他只觉身子陡然间腾空——桑湉一臂垫在他颈下,一臂托起他膝弯,轻轻松松给他来了个公主抱!    这剧情这走向……完全不按套路来。  宫崎屻整个人都懵掉。  “我觉得……我还是试试再走一下吧?”别扭地勾着头,宫崎屻挣扎着问桑湉。  桑湉垂睫迎住他目光:“你不是疼得厉害么?”  宫崎屻哑然石化——这尼玛真是装相装得大发了!    没错他先前确乎是想蒙蒙桑湉图一乐儿,但他脸皮再厚也绝没想过让一姑娘抱他走。  如今他解释固不能,被抱着又尴尬,桑湉瞅了他两眼:“没事,我抱得动。”    自打厉桀出事后,桑湉起初是搀和扶,随着年纪渐长力气渐增强,她每天都要抱她爸几来回。宫崎屻当然比厉桀沉,但对桑湉而言区别并不大。  唯一不得劲儿的是宫崎屻太僵硬,桑湉托着他膝弯的手臂掂了掂,复一紧:“你放松一点行不行?”  宫崎屻:“……”    桑湉:“腿耷下来,手也别乍着,你这样我们俩谁也不舒服。”  宫崎屻:“……”    见桑湉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宫崎屻问桑湉:“我能搂妳么?”  桑湉点点头:“搂吧。”  宫崎屻默默将一只胳膊穿过她腋下,揽住她腰肢,一只胳膊绕上她肩膀。    这样果然好很多。桑湉满意地一掀眉:“你舱室是几号?”  宫崎屻滋味莫名地迟疑半刻方讷讷:“……就在妳隔壁。”  桑湉“喔”了声,停顿一秒哼笑着问:“是你让草翦安排的?”  宫崎屻实在没啥好说的,唯有回了个“是”。    桑湉举步迈向甲板梯,又问宫崎屻:“你也是自己一间舱室么?”  宫崎屻老老实实再回了个“是”。  桑湉:“这样好。免得给人看到你这样,笑话你。”    她随手绾的抓鬏在适才打斗时松散了,几缕发丝顺着脸颊垂到宫崎屻胸口。  宫崎屻看着那几缕发,再看看桑湉,她脸上半点负重的吃力都不见,十分的平静和自如,好像这样抱着一个大男人,再寻常没有。    甲板梯上没有灯。他二人上来时也没带手机和手电。  桑湉在梯子口停下脚:“你头能往回收收么,太挡视线了。”  宫崎屻默了半刻问桑湉:“妳确定妳能看清路?”  桑湉很认真地思考了下,摇摇头:“所以你这样,其实是影响我平衡。”    慢慢慢慢地,宫崎屻将头偎在桑湉肩窝处。他没想到她力气那么大,骨架却纤薄而细巧。  一丝年轻女孩儿独有的芬芳依稀渗透衣衫沁入他鼻端,原本想借耍赖狎|昵的心,全然消逝无影踪。  “桑桑,”扭过脸对住她耳畔,宫崎屻轻轻问,“我们这样算不算不打不相识?”    桑湉正一级一级摸黑下梯子,闻言淡淡答一句:“不打我们也认识了。”  宫崎屻笑了笑:“那我们能做朋友么?”  桑湉:“不能。”    宫崎屻不再说话了。黑黢黢的甲板梯,桑湉专心致志摸索前行亦无言。  她的步子很轻,一级级阶梯下得却极稳。转弯时怕宫崎屻撞到梯子的扶手,会先侧过身,让开他的腿。    幽暗使人的听觉变得格外的灵敏。隔着舱板宫崎屻能清楚听到海浪声,还有下面一层不知哪间舱室传来的鼻鼾声,以及似乎是他自己、又似乎是桑湉的心跳声。那心跳声一下一下既沉笃又有力,仿佛缓缓触动了什么,又融和了什么。    幽暗同样会放大人的惆怅与渴望。甲板梯下到第二层,走廊里只有两盏瓦数极低的灯,藉着那一环微渺的光,桑湉继续放轻脚步一点点向尽头挨过去。在她怀里,她没有留意,宫崎屻一面扬脸承着她鼻息,一面用额头快而轻悄地蹭了蹭她下巴。    走廊尽头倒数第二间舱室——  桑湉压着嗓子告诉宫崎屻:“你开门。我送你进去。”  宫崎屻:“妳先把我放下来。”  桑湉嗯了声:“那你小心点。”    说是让宫崎屻小心点,事实上桑湉比宫崎屻还小心。她先是慢慢让他左足着了地,继而迅速调整姿势让他仍旧半拉身子依偎在她肩。这且不够她又一把揽紧宫崎屻的腰,一副唯恐他失重摔倒的样子。    她如此的紧张,以致宫崎屻有那么一瞬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残了,随后他就想,或许,她是照顾厉桀照顾得太久成为习惯了。  这样他不由就感到了一丝愧疚——耍弄老实孩子有罪啊。  然而戏演到这地步,坦白无论如何不能够。  宫崎屻便又想:要不明儿个他再整一根儿拐杖拄?    宫崎屻的舱室格局与桑湉的一样,不过没有桑湉那些大大小小的钓具箱。  借着舷窗透进来的月光,桑湉连撑带架地把宫崎屻在床上安顿好。  转身去撚亮了屋顶灯,桑湉回到床前蹲下|身问宫崎屻:“还是不能动弹么?”  宫崎屻煞有介事感受了下:“缓了这一会,好像好点了……”    桑湉一点没怀疑,说:“我给你看看。”  指尖拂过宫崎屻右腿,宫崎屻以为她顶多摸摸骨头有没有事,不想桑湉直接卷起他裤管。    日本这个季节已经很暖了,即便在海上,宫崎屻也只穿了条单裤。单裤是运动款,裤管很松散,桑湉没费任何事就行云流水把裤管卷到近大腿。  宫崎屻:“⊙_⊙”    下意识的他欲把腿收回来,桑湉一把按住他:“别动!”  宫崎屻尴尬地笑了笑:“妳看我都能动了——”    他自问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正经人,平素说起荤话调起情来也666,然而真刀真枪的实战经验并没有,所以咳,处男嘛,你懂得,甭管嘴炮打得有多响,关键时刻难免放不开。  而且男人有几个汗毛不重的?宫崎屻皮肤又挺白,这一条腿因而尤其显得毛茸茸!  此情此景宫崎屻自个儿瞅着都辣眼睛——靠,早知道他就不装了!    桑湉倒浑然不在意,她亦get不到宫崎屻窘迫的点,说完“别动”即开始上上下下摸那条毛茸茸的腿,摸得差不多了,又擎起来左右来回地扭。    向后仰倒靠在与床紧挨着的舱板壁,宫崎屻至此认命地由着她折腾,嘴里时不时浅浅痛吟下——他其实也不纯是装,桑湉真的把他踢伤了!  非但膝盖肿了、大腿瘀青、腘窝充血、韧带挫伤,迎面骨还破了好大一块皮,渗出丝丝缕缕的血迹,粘住腿毛结成痂。  还有他的肋骨和后腰那俩嘎瘩疼得更邪乎。  这怪力小萝莉,手下留情尚且这么狠,她若不留情,他非被她揍掉半条命不可!    半晌,桑湉抬起头:“骨头肯定是没事。”  宫崎屻入戏地作惊喜状:“那可太好了。”  桑湉表情很凝重:“但伤得也不轻。”  宫崎屻大度地摆摆手:“养养就行了。”    轻轻放落宫崎屻的腿,桑湉说:“对不起。以后你不找事儿我肯定不会再打你。”  宫崎屻“呵”地低低笑出来:“……没关系。不打脸就行。”    两人沉默了一小会儿,桑湉站起身:“我去拿药箱,给你处理下。”  宫崎屻没拒绝,说:“好,我等妳。”    不大工夫桑湉拎过来一只小小急救箱,另有那瓶星野丰塞到她行李里的药油。将宫崎屻腿上的几处伤麻溜儿处理完,桑湉说:“衣服脱了,我给你肋骨和腰上点药。”  宫崎屻就笑:“妳倒是清楚得很……”  桑湉:“自然。我下手很准的,并特意避开了你要害。”  宫崎屻长长哦一声:“那我更得谢谢妳。”  桑湉眉微蹙:“我说,你能不能别磨蹭?”    该时已是凌晨一点半,习惯早睡早起的好孩子桑湉但觉四肢百骸都透出浓浓的倦。  见宫崎屻背抵舱壁望着她只是笑,她忍不住又催促:“快点啊!赶紧弄完我好去睡觉!”  这句话于她而言再正常没有,却惹得宫崎屻一手握拳掩口益发笑:“嘘,桑桑,妳小点声,这话给隔壁听了要误会的。”  “不上拉倒!”桑湉耐性消耗殆尽扔下药油掉头向门口走:“省得你到时瞎叫唤。”    手攥上门柄,桑湉打开门迈出一只脚。身后宫崎屻笑意渐消忽而叫:“桑桑——”  桑湉顿住脚步回头望住他,舱室门与床几步之隔的距离外,宫崎屻黑漆漆的眼眸似深凝静邃的海。  “干吗?”桑湉不喜欢宫崎屻这样凝视她,问出的语气因而颇为硬邦邦,“现在让我上药我可不管了。”  宫崎屻闻言又一笑,笑罢沉沉澈澈嗓音似是叹息般,问:“桑桑,妳把自己练得这么厉害这么强,是不是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