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临时用来当绷带止血用的帕子已经被取下来烧掉了,现在在她手腕上的是好几层深色的布,敷着药,包扎得十分用心。
这样,即使还会有血渗出来,饶如卿也不会发现自己的血颜色有问题。
慕云深坐在床沿,伸出手去触碰饶如卿熟睡中的脸。
睡了这么久,她的脸依然还带着一点儿凉意。他的手指划过她的浓淡适宜的眉、微蹙的眉心,小巧但高挺的鼻,还有已经消了肿的温润的菱唇。
回想起左楚白那些话,慕云深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显得有一点儿不真实了起来。
他想象不出的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才是她原本生活的地方。所以她和左楚白才显得如此特别,如此引人注目么?那个世界,他够不到、摸不着,以至于此刻害怕失去她的情感更加强烈。
方才他没有问左楚白——有朝一日,若是有机会,你们还会回去吗?他有些害怕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左楚白眼中的那种怀恋简直要溢出眼眶。
慕云深握紧了饶如卿的右手,俯下身子埋首于她的颈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她身上的淡淡忍冬香气。
“如果今日换做我问你,你会和左楚白一样,告诉我这些么?是不是没有今日的失言,这辈子我都不会知道你们的秘密?”
他闭着眼,低声道。像是在问饶如卿,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或许是因为慕云深的呼吸让她感觉到了痒意,饶如卿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些,扭了扭身子,把头偏得离慕云深远了点儿。
慕云深微微笑了起来:“睡觉还是这么不老实。”
他直起身子,垂眸看了会儿依然睡得无知无觉的饶如卿,叹了一声:“罢了。我等你想亲口告诉我一切的那一天。”
他将饶如卿方才露在外头的两只手放进了被子里,又细细地给她掖好被角,拉好帷帐,这才自行去洗漱,歇在了离床不远处的软榻上。
饶如卿第二日醒得不算早。
睁开眼就是熟悉的床顶,她躺在床上,就想起昨日在不清醒状态下对慕云深说出的那一番话。
罢了,说就说了吧,总归这个秘密也不是永远能瞒住的——仔细想来,一个不存在于大荣的祖安,还有那与汉语迥异的英文字符。她与左楚白并没有特别刻意地改掉原本的许多语言习惯,她又十分固执地想通过这些微弱的、与上辈子那个世界的联系来证明“我是谁”。
只是她从未想到会在这样的状况下坦白。
她看着床顶,微微地叹了口气——也是昏了头。也不知慕云深现在怎么想。
饶如卿翻身坐起来,一眼就看见了左手手腕上的包了很多层的深色软布。她笑了笑,没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