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蕊,跟妈妈一起死吧。”王艺抱着仅仅6岁的白含蕊站在浦林江的大桥上,黑夜席卷了整个城市,万家灯火都已熄灭,唯有这零散的星光还在闪烁,就像王艺此刻的心一样微弱。广阔的江面泛着微微的黑蓝色光线还有那几艘游轮在江面上摇荡摇荡。6岁的白含蕊不懂死的意义,但她心里想着能跟妈妈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她紧紧的回抱着王艺,仿佛母亲的悲伤与无奈她都懂得,她轻抚着王艺的后颈。轻轻地叫着:“妈妈。”
脚向前进了一步,现在她们只要轻轻往下一坠就能跌入江里。王艺再次看向自己的女儿,女儿纯真稚嫩的脸蛋,眼里净是纯粹。想起衣柜里挂着的那一件新买的裙子都还来不及让她试试。心中的悲戚之情更加浓烈,她痛苦的闭上眼睛。脑海里有个声音一直说着。
跳下去吧,跳下去吧!只要跳下去什么都好了~~
她睁开眼仔细打量着这横跨两岸的江面,是如此壮阔,她似乎都看见自己跳入之后立马被吞噬的样子。在这夜深人静的浦林江里翻不起一片波澜。茫茫的江面看着她们,犹如一只睡眼朦脓野兽张着不带血腥的大口满怀欲望的等待。突然一阵狂风吹来,整个江面突然翻滚起来,这条凶狠的野兽迫不及待要跳上来撕咬她吞噬她,她吓的双腿一软,抱紧了怀里的孩子瘫坐在地,全身瑟瑟发抖。
“妈妈~?”
听着女儿稚嫩担忧的声音,王艺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情绪大哭了起来,那悲痛欲绝的声音响彻云霄,是那样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她有着说不出的苦楚道不尽的忧伤。可是在这个深夜里谁也不会注意,在蒲林江的大桥上有一对可怜的母女。
白含蕊从梦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住进了医院。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让她有些反胃。习惯性的环顾了一眼四周。她发现隔壁病床上躺坐着一位先生,右脚上打着石膏,双手还不断在笔记本电脑上打字。白含蕊仔细瞧了瞧,原来是大哥口中的昌勋。她看着他脚上厚厚的石膏疑惑:追悼会上还英姿飒爽的模样,怎么一转眼就这样了?
“别瞧了!你昌勋哥还不是为了拉住你,你倒好转眼就给忘记了。”
进门的大哥提着一大袋超市里购买的东西。
白含蕊不由的回想,可始终记不起来自己摔下去的后文。罢了罢了,就当他救的吧。
“那谢谢,昌……昌勋哥。”
白青名漏出欣慰之意,零食水果矿泉水,依次在桌子上放好。白含蕊拿了一瓶酸奶放在嘴里,一面瞄向昌勋:这人还真是没有礼貌,一点回应都没有。一面又看向白青名:不愧是从军的,连放个东西都如此讲究排放比例。此时一阵微信电话响起。所有人注意力不由的都被集中到昌勋那里。
昌勋接起视频电话,电话那头立马就出现了一阵轻柔又满是担忧的声音:“老公,伤的严重吗~”
“没有。”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回应的声线听起来那般柔情似水。
“你不要骗我了,我听青名说了,差不多要打2个月石膏。这么严重,怎么办?我都不能回去照顾你,你这么能不爱惜自己。”
昌勋盯着视频了的女子,长长的微卷发,描着柳叶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里装满着担忧,虽然只有半身,他也能想的到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淡绿色的田园风长裙。半响他才说:“没事,好好演出,回来记得给我信息。”
白含蕊看着两句话要说几分钟的情景,她听着都着急心中。她抽回思绪不再注意他,转头问道。
“这个昌勋哥?我怎么都没见过呀?”
白青把手中的橘子剥开一半递给她,一半递给昌勋,昌勋摇摇头表示不用。白青名就一口将橘子吃到嘴里,白含蕊觉得他们俩更像一对。
“你当然没见过。说起来算你表哥,他是我妈表姐的儿子。比我还大一岁呢。”
“大哥,我脚上这石膏也要2个月吗?”
“医生说了,快就1月,慢的话2月,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就给我好好躺着吧。”
“……”
“学校那边我都打好招呼了。”
她还想问问白秦怎么样了,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多余。白青名在这里陪了一会又出去了,不一会就有一名护工进来,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但是温温柔柔的样子。白含蕊这才怀疑:为什么病房是一个,护工也是一个?这个护工解释说:医院最近资源匮乏,他们俩问题又不大,资源更加要合理运用了。
医院里的日子也是无聊,除了前面白青名来看他们以外,后面的时间里陆陆续续的白夏南,白秦也来过几回,虽然不是想着白秦能记住这份情,以后能和睦相处,但也不至于继续冷眼相待吧。不过这次她确实是想差了,白秦非但没领情还怪她多管闲事,依旧话中带刺。白含蕊后面想想确实这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在暗自感动罢了。只是在这样病房气氛里,平常少言寡语的昌勋居然开口说了话。
也自从那一次开口说了话,病房里的气氛就开始变得有点微妙或许是因为无聊也或许这个空间里除了他们两个人再无其他人,所以白含蕊总是时不时的找他搭讪说话。但也基本上是她说的多昌勋回的少。不过让白含蕊惊讶的是,昌勋在病床上躺着还每天如旧的远程办公,电话训人。有时还有他们公司里的人带着大叠大叠的文件过来。这是她无法理解的专注与认真。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今天来访的人不一样,是一个从来没有在病房出现过的一个男孩。男孩推门而入看见病床上的躺着的白含蕊立马就担忧了起来。
“小宝贝,你怎么这么严重?”
“二楼摔下来的,能不这样吗,我都躺了半个月了,你怎么才来?”
白含蕊的语气不佳,连字句里都有夹枪带棍的火药味。男孩有些不好意思,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别生气嘛,学校里的社会实践,班上都去了,你出事时我们还在山上呢。”
看见男孩认真解释的笨拙样,白含蕊佯装生气。
“实践这么久?也是我现在不能动,不然我就拿那花儿打死你。”
男孩凑近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白含蕊一下子就嬉笑颜开。男孩在病房里待了一段时间,临走时把玫瑰花和一个蒂芙尼的礼物放在了她的床头,白含蕊笑着跟他说谢谢,又跟他恋恋不舍的分离。
等到男孩一走,白含蕊就用立马收回了刚刚甜蜜欢笑的模样,百无聊奈的把玩着旁边的花。让昌勋注意的是她其中喃喃自语的声音。
“真是无趣,无趣极了~男生只会送这些东西吗?”
她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空洞又带着讽刺的意味,全然没有刚刚那副沉溺在恋爱中的幸福模样。
也许是感受到昌勋的目光,白含蕊抬头回应上他的目光,她瞳孔微微向上,一双狐狸眼向左右稍稍扩展,脸上露出纯真的笑容。四目相对时她对他说。
“是不是,男人送的就不一样~”
时间突然停止了流动,空气中的声音也没有了,仿佛这一刻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和她。昌勋不相信这样天真纯洁的脸蛋上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又想起那棵榕树下她抛媚眼的模样,你很难想象一名少女正学着成年人的模样在你面前卖弄风情是一种怎样的媚态,那种纯情与风情的结合是如此自然又淳朴,不得不说在某些特定情况下只有少女具有独一无二的魅力。此时她的瞳孔黑的发亮极具吸引力,昌勋觉得自己快要被拉进沉溺在她的黝黑深潭里了。他微微哽咽了一下,抽回自己思绪。
“快到吃饭的点了,叫护工吧。”
听着昌勋不冷不淡的声音,白含蕊心中不痛快,大概是不甘吧。无论是学校还是在外面,她只有笑一笑,撒撒娇那个男的不是对她百般讨好,怎么他就是一副淡然无事的模样。她又转念一想:也算是自己半个表哥,又比自己大十二岁,怎么样也要做出一副兄长的样子吧。想到这里她就对他惺惺作态的模样嗤之以鼻。
入院的1个月后白青名又一次来病房,来的时候又是一大堆东西,但大部分都是根据昌勋的喜好购买的。白含蕊不由的想这到底是来看她的还是来看他的。白青名跟他们说接下来他要调去西藏,年底才能回来。又计划着升少将的事情,还拜托着昌勋麻烦照顾着点白含蕊,昌勋依旧那种不咸不淡的应着。看着他的态度,白含蕊心里确实膈应着但又当着大哥的面不好说。白青名还说:父亲预计在百天丧期过了,要操持他婚礼的事情。白秦闹得厉害,跟父亲冷着脸,又没了母亲帮衬,让她多劝劝白秦,这样捞不着好,又是个女孩子家。白含蕊心里想着:她哪里会听她的。
“听说追悼会上的悼念词是父亲亲手写的?”
“这年头谁还自己写呀,都是对外人说的而已。”
白含蕊觉得白省汉凉薄。这些年从母亲那里听到,在白家看到的,使她并不爱她的父亲只是嘴上没有承认。但她所受的教育和社会常识告诉她,她必须尊敬孝顺她的父亲,可是表面上再怎样的尊敬也不能使她爱自己父亲一分。白含蕊悄悄打量着昌勋,他依旧不动声色的听着,也偶尔说上两句。但终归都是一副冷静沉稳的样子,她不由的想自己的这位昌勋表哥,无论是事业还是性格应该都是顶好的,他这样的社会精英,人中龙凤是有一对怎样的父母呢?不过她敢肯定的是一定也是非常优秀的。不简单的。
白青名离开不久,就又有一名男孩进来了,男孩看起来比上次那个要内敛一些,跟昌勋礼貌的打着招呼,又对白含蕊嘘寒问暖,刚刚提进门的粥放在白含蕊的床头上,还客气分一些给昌勋,白含蕊很享受这个男孩带来的温暖。昌勋能明显感受的出男孩对白含蕊的爱意。
“炖了你最喜欢银耳雪梨,你嗓子容易干,多吃一点。”
“前面你不要我来看你,我知道你怕我担心,不过现在我知道你在哪里了,以后天天给你炖。”
白含蕊一口银耳粥差点梗在嗓子处。慌忙咽下后才说话。男孩立马轻抚她后背,温声细语道。
“慢点,慢点。”
“你还是别来,我出院了我们在联系。我表哥在旁边,不方便。”
听完男孩才认真看向昌勋,顿时正经严肃了起来,郑重的弯腰再打了一次招呼。白含蕊千哄万哄才把男孩给送走了,转头就瞧见了昌勋深邃的眼神。白含蕊尴尬的有些手足无措像小孩子犯错被抓了个现行一样,眼神开始飘忽不定连心跳都加快了速度。
“你男朋友?”
白含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索性就实话实说了。
“嗯。”
“前面那个呢?”
“也是”
昌勋神色一变,眉头也开始向里皱了起来了。良久才说了一句。
“自己跟你大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