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误会了。”
昌勋依旧不咸不淡的回着。他神色淡漠看不出喜乐,站在院内。无相寺的天已经黑了,他听见了不属于他的夜鸣虫的声音,连连续续的谱奏着他没听过的协奏曲。天黑的难受却因为一道弯月散着淡淡的蓝月光变得舒坦了起来,天也不在皱黑一起,而是向外舒展开来,平平缓缓。一阵夜风穿过树林抚摸了昌勋的脸,七月了,这里的风的惬意凉爽的,带着树林的清香。
“家音的事情,你赶紧处理好,很快要去南城,我不想到时候你内忧外患!”
昌勋稍稍调整了一下方位,就轻松的看见白含蕊披着半干的头发,手中捧着水杯撑在在窗口处头微微抬起看月。月似乎对她是格外温柔的,连给她的光的白洁泛蓝的,恰似那上好的白玉。她的皮肤被光照的透射了,连带着她也是淡淡的由内向外的散发着光芒。她手里的杯子是fireking的翡翠色杯,虽然是玻璃制品却有不输翡翠的干净透彻,也许是环境的影响竟也泛起绿绿的微光,为此增添了一份诗情画意的面纱。
渐渐的他看见她的皮肤开始变得透明了起来,连身体的轮廓都变得稀薄。就像要消失了一般。
她发现他了,她又笑了。秀眉依旧微微向下垂,眼睛弯弯的,嘴角上扬露出了几颗如月色的牙齿。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我知道了爸。”
昌勋浅浅的笑了,那是从来没有过的笑意。昌勋说不清楚自己对白含蕊是什么感觉,他分不清自己是对她有男人对女人的爱意,还是仅仅是在一个哥哥的平面上单纯的喜欢这个漂亮的妹妹。他总就得白含蕊有着不同于其他人的美丽,她身上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让他着迷。那股着迷感来的突然又莫名。
他记得,他第一次见她,她是那般的轻浮。可他也看见她悲伤。她幼稚的勇气。可最让他记在心里还是那夜她从树上跌下狼狈却被他自己独解出一份妩媚模样,也像这个夜一样,她几乎发光到透明。
昌勋挂完电话,靠近窗。他问。
“你还想爬树吗?”
“你陪着我,我就爬。”
“喜欢爬树可不是什么小姐们该有的喜好。”
白含蕊看他了。
“昌勋哥,你误会了。我不是小姐,所以我只做我喜欢的。”如果真的如现在说的,那我应该会很开心吧。
昌勋看她了,她依旧是漂亮的笑容。昌勋看不到漂亮笑容的后面。
昌勋看着她,想着:只做自己喜欢的,那自己喜欢的是什么呢?他想了一会,什么也想不到。白含蕊的想法说法做法,在大多数人的眼里幼稚又不成熟。可昌勋却着迷着。她真的是很开心呢。昌勋这样想着。
“昌勋哥,有没有喜欢的事呢?”
昌勋不语,伸手去摸她的头,窗户很低,他很轻易就抚摸到她的头。她的发丝还有一点湿意。
“我猜昌勋哥最喜欢自己的工作吧!你是我见过最认真工作的人了。”
昌勋笑了,他想的没错。她终究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那算什么喜欢呢?不过是为了保持现在的身份地位的手段而已,并且那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不容易的事情。这有什么好值得说呢?
白含蕊看见昌勋笑了,她也跟着傻傻的笑。
昌佑挂完电话,心里忐忑不安。昌勋那边的女人是谁?他倒不是担心昌勋对他的婚姻不忠,他也能理解男人一生当中终归需要几个女人来调剂一下。他害怕他如此优秀的儿子,为人太过正直被用心不良的人缠上,到时候对昌勋的仕途没什么好处。他不能允许自己儿子在这种问题上出岔子。
“慧莲,我们后天还是跟上去看看?”
“你还怕昌勋着点事都做不好?”
“当然不是,他身边有个女人,我怕他惹上麻烦。”
许慧莲面色一下子就凌重了起来。
“好,家音?昌勋怎么说?”
“我估计,昌勋没处理好。”
“我就知道。那个女人,那里有一点点妻子的样子?也不知道当时是发什么神经,才叫昌勋取了她!”
“哎,说些做什么。论家室宋家还是最合适的,话说回来家音的事情你要帮忙处理一下,他们不可以出一点问题。”
“嗯。”
许慧莲没好气的应着,心里想着:昌勋这般没脾气也不知道随了谁?百年后怎么让她安心的闭下眼。
次日,禅修前师傅们将他们的手机和一些易干扰心境的电子产品都收走了,并告知在三日后结束再归还。一行人并没有有很多异议。
众人换完禅服用完早餐后,便引到无相讲堂。每一位都配了禅垫,根据师傅的指引,打坐放松入神。过了好一会无慧大师才走了进来。寂静的讲堂内只有他一人的声音,他的声音浑圆拥有超脱世俗的音色。不急不躁的讲解的禅修的基础知识,调整大家打坐的姿势。
刚开始时,白含蕊还坐的住听着大师的声音也觉得有趣,随着越坐越久,脚和屁股都不舒服了起来。连大师的声音也变得无趣了起来。她开始左动一下,右动一下。她也是聪明的动的时候还悄悄看看讲经的师傅是否有注意到了。
“心静便身静。”
大师的声音不急不躁,白含蕊一下子就被抓住了小尾巴的感觉,只好乖乖坐好。奇怪明明没有看见她呀?怎么回事?
她瞧了瞧旁边的人,又看了看昌勋。所有人都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认认真真的悟禅。白含蕊想他们不会不舒服吗。又放眼望去,这些来禅修的人,大多数都比昌勋年纪都还要大,她想肯定是自己太年轻了所以这么浮躁。然后她又看到了上山时的那个小师傅,坐在前排靠边的位置。虽然年纪小但也有模有样的样子。白含蕊又想自己肯定是没有佛缘了。
“禅修,又为思维修,静滤,培育心灵。先慢慢试着沉静下来,感受你的周围,然后感受你的心你的内部思维。”
白含蕊始终觉得这大师是说给自己听,她不好意思的闭上眼,强迫自己忘记不适感去感受旁边的一切。当然起初并不顺利,慢慢的她真的感受到了外面的世界。她心中荡起几分雀喜。
她听见了远处的鸟叫,闻见了淡淡的花香,还有跟城市里不同的风味。一切是那么的自然清新。她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是她还没靠近自己心的时候,大师却说今天早晨的课程结束了,交代大家都可以休息了。
出了无相讲堂的门,看着大家都在低声讨论着,连着昌勋也同着几名中年男人在一旁说话,白含蕊觉得闷闷的,一个早晨什么东西都没学到。
“姐姐,师傅叫你在进去一下。”
白含蕊看了一眼,是那个小师傅。
“是有什么事情吗?小师傅?”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姐姐入定时走神的原因吧。”
小师傅有头有尾的说道。
“你们都知道呀?”
小师傅点点头。白含蕊有些不好意思,跟着小师傅再次进入了讲堂内。小师傅给她带了坐,他们坐在最靠近大师的两个垫子上。(当然是打坐的方式)
无慧大师的脸微胖微胖的,耳朵不算大但耳垂却跟璧上的小佛很像。他的眼睛很小看起来笑眯眯的样子。
“大师,您找我?”
无慧大师慢悠悠的问道。
“为什么定不下心呢?”
白含蕊并不知道怎么回应才是最好的,只好实话实说。
“打坐太久了,不舒服。”
“那后面又怎么定下了呢?”
“也没定下,我只感受到外面的山树鸟风,还没感受到自己的心的时候就下课了。”
无慧大师温和的笑出了声。
“有时候感受到的并不一定不是你的心。”
“难道大师没有感受到那些?”
无慧大师摇头。
“感受到了。”
白含蕊更加糊涂了。
“我不明白。”
“或许你才是最有佛缘的。”
白含蕊出了门后,跟小师傅说道。
“大师一定是在安慰我吧。”
小师傅说道。
“师傅不会骗人的。出家人不打诳语。”
而在讲堂内的无慧大师却喃喃自语道。
“你既不属于这里,又为何来这里?”
白含蕊坐在凉亭处,昌勋还没有谈完话,她都不敢过去打扰,怕自己鲁莽打扰了他。她正无聊的时候,突然闯进了一只独眼的猫。这猫全身黑色,唯有那四肢小爪像套着小白鞋一样白白绒绒的。这猫也谈不可爱更与漂亮挂不上钩,身上还有几分脏污。不过它脾气看起并不是很好。它独眼的眼神恶狠狠的,另一只瞎眼的眼睛皱巴巴的闭在一起。本应看起来凄凄惨惨的模样硬在他身上是一副海盗船长的英姿和霸气。
它懒洋洋的窝在了对面的坐凳上。看它如此娴熟的模样,白含蕊觉得是自己闯入了它的地盘。不过它的脾气好在只是看起来很凶。
“昌佑的儿子?几年不见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高巍仔细看了看昌勋确实跟他老友有几分相似。他拍了拍昌勋的肩膀,笑道。
“还真是巧,前段时间才赴了你爸爸的约,这回又在这里遇到你。”
昌勋倒也不尴尬礼貌的回应道。
“见到高叔叔做晚辈的还是该来打招呼的。何况,在不久晚辈就要到您手下去工作了,还需要您多多指教呢。”
高巍很坦然的笑了出了声,连跟他一起的几位也跟着笑了起来。
“还真是有你爸爸的风采,话还是别说太满,这几位也都算你叔叔辈的,到时候要是去了他们那儿,他们都记住了你今天的话。”
昌勋依旧不卑不亢的说着。
“虽然都是叔叔,但是您和杨建文叔叔跟爸爸交情又不同,我自然是要区别对待一点的。”
高巍的笑容戛然而止。
“原来李建文都有所支持,那你又何必费尽心思来我这呢?”
昌勋将高巍领到别处。
“高叔叔不管怎么样,今后都是要您指点的,昌勋这点东西还是懂得的。”
高巍又笑了。声音高了几分。
“昌勋怎么也想到来参加我们老人家的禅修?”
昌勋顺着他。
“我确实一窍不通,年前有人说她有佛缘,刚好有这个机会就带她上来看看。”
这是昌勋胡编乱造的理由也可说是提前准备好的理由。
高巍和旁边的人顺眼看过去,凉亭里的人正拿着长长的青草逗猫,而那猫却窝在哪里一动不动。
高巍压低声音。
“我记得你妻子是宋家的。”
“嗯。”
“那位是?”
“只是我的妹妹。”
高巍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又笑道。
“人还是年轻好呀。”
……
下午的课程要两点才开始,不过对于白含蕊来说这并没有什么意义,被没收手机的她,突然有种上高中的感觉,不过这是她自愿的。
她想昌勋果然是认真搞事业的人,把她一个丢在这里不闻不问的。百般聊赖下她只好逗弄这只小猫。不过它也仅仅是瘦小,脸上挡不住的沧桑感让人很容易就看出它的年纪已经不小了。
它在哪里窝着,一动也不动。身上有着一种孤清冷傲的气质。有两三个人陆陆续续过来凉亭,它并没有被惊吓到跳出座位。依旧在那个小凳上窝着,它并没有小歇,用着它唯一的一只眼警惕又小心翼翼的盯着周围。
白含蕊被它的气质吸引了。
你在想什么呢?既不悲伤也不欢喜。风儿吹过了你,虫儿也靠近着你。你窝哪里一动不动,又时而看看天,时而看看地。你看起来毫不在意又时时警惕,你云淡风轻又小心翼翼。是什么让你这样呢?你看树上的鸟儿们又在嬉闹,你听见了,起来了,换了个方向坐下。抬头一直瞧呀瞧。你还是既不悲伤也不欢喜。
我想你是悲伤的。
但你从来不说,不哭不闹不悲伤也不欢喜。你看他们说你。
“你想抓这些鸟吧。”
“你不动了。”
似乎没人会懂你,你似乎习惯了~
你身上孤清冷傲的气质让我着迷。
白含蕊在自己的思绪中还没有抽出来。便有人打断了她。
“施主,是从中悟出什么了吗?”
白含蕊定睛一看是小师傅和一个比他大出许多的师傅,一大一小的向她走来。
“师兄,师傅说姐姐有佛缘她一定是悟出什么了。”
白含蕊听着小师傅的夸赞,尴尬的摇摇头,笑了笑。
被唤作师兄的师傅又问。
“我们在旁看了许久,若没悟出什么,你又怎会如此入迷的模样呢?”
白含蕊看着一大一小的师傅。他们面色温和,气定神清。
“只觉得这猫,似乎有了人性。所以才着了迷。”
大师傅笑了。
“万事万物皆通灵性,能感受到它的灵性也算是一种悟。”
随后大小师傅告知白含蕊到用午餐时间了便离开,继续去告知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