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赤芒如骤雨般疾驰而来,又如骤雨般倏忽而去。
赤芒如滂沱的雨水浇灭了漫山遍野的烟火,浓浓黑烟在箭雨和山风中消散,烤焦的荒草和熏黑的土壤上横倒着攻山的帮众,他们血已经流干,只剩冰冷的尸体。
泠和少女们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山风混着枯草的焦味和隐约的腥味送入她们鼻尖。在她们身前一尺,四只纸鹤盘旋飞舞,围出一圈光盾,为她们挡下赤芒,箭雨停息,纸鹤又冲天而起,飞向西面山洞。
书生从树林中走出,检视四下,见到了季无银的尸体,他侧着头,脸上愤怒的表情还未散去,在追逐书生时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赤芒刺穿了心脏。书生缓缓蹲下,手掌在他眼皮上掠过,合上了他的双眼:“季兄弟,毕竟你我相识一场,我最后送你一程。”
简复一步冲上山坡,扶起老人,老人的右腿被赤芒洞穿,但顷刻间射入肉里的赤芒又点点散去,殷红的血从洞里止不住地流出。简复撕下衣襟,包裹住老人的伤口,转眼便见布条被鲜血浸湿,又撕下双袖,给老人扎上。
老人长长喘了口气:“此次血沙帮吃大亏了!”
方才的景况简复也看在眼里,紧紧咬牙:“秦堂主,你我都小瞧了狸猫的能耐!”
老人点点头,向西而望:“以南宫山山腹内的灵气为引,激发出山地灵脉,又吸收了我们的攻击,转守为攻,借力打力,这一战我们血沙帮一败涂地。老夫之后若能活命,定会为此役担起全责!”
简复心里一惊,也顺着老人的目光看去,一个小小的黑点从乱草中钻出,慢慢悠悠走来,当他离得近了,才看清是一只淡黄毛色的狸猫。狸猫周身八只纸鹤环绕,鹤尾的银线一丝丝划过半空,纵横之间似结成了一张光网。
老人挣扎着单腿站起,向狸猫抱拳:“不知尊上高姓大名?”
狸猫并不回礼,负着手站定,眯成一线的眼睛在老人上下打量:“你们又是哪里的帮会?”
“老夫血沙帮穿杨堂堂主秦攸。”老人又向简复一指,“这位是白练堂堂主简复。”
“西面的血沙帮……”狸猫沉吟片刻,昂首说道:“带话给你们帮主,就说云明泽守在南宫山中,他若是再想打狸猫的主意,就做好血沙帮从世间除名的准备。”
狸猫的话缓慢低沉,但秦攸和简复听来,心里却卷起惊涛骇浪,他们同时想到一个名号“盛唐三杰”,当年焚阳宗不世出的人杰,声震唐国全境,后来突然销声匿迹,此刻却出现在这个偏僻山谷里。
狸猫不去理会两人又惊又疑的脸色,目光在四周扫过一遍,摆摆手:“你们把死伤的帮众都带下山去罢。”转身往回走去。
秦攸和简复互看一眼,应诺一声,召集受伤较轻的帮众搀扶着重伤的帮众,抬着阵亡的尸体陆续下山。
简复走在秦攸身侧,见到死伤过半的帮众,禁不住自责:“秦帮主,都是我的错,若是我早查知他的身份,也不至于白白赔了这么多帮众的性命。眼下金鳞帮日渐雄盛,我血沙帮正是用人的时机,却在南宫山损兵折将,实为简复之过!”
秦攸拍了拍简复肩膀:“你不必过于自责,任谁也料想不到失踪多年的盛唐三杰之一偏偏住在这个小山里,更不会想到他会力保狸猫一族,之后南宫山九命狸猫一事,血沙帮就不要再提了。”
正当两人商量如何回帮请罪之际,傅先生从山下迎来:“两位堂主,神情为何如此沮丧,狸猫内丹到手了吗?”
山路之上,血沙帮帮众的惨状傅先生都看在眼中,此时上前询问,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暗自欢喜。简复也瞧出傅先生假惺惺的作态,冷哼一声:“傅堂主何必明知故问,血沙帮狼狈模样难道你还没瞧清楚吗?”
秦攸接口道:“傅堂主,我们在山上遭受重创,只怕贵帮也不能侥幸,你我两帮同气连枝,任一方损折都令人扼腕。”
傅先生因剑伤未愈,不能出战,就命侯英领虎鲨帮帮众从北面和南面攻山,自己留手西面山麓,只等血沙帮下山。狸猫一族顽抗不屈,血沙帮纵使胜了也定然付出极大代价,受创不浅,自己留在山下截断血沙帮后路,坐收渔利。
“你们败了?”傅先生瞪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