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群杀手一拥而上,如果说霖儿的武功可称得上是上上乘的话,那些杀手则皆在上乘,本来霖儿以一敌十也不在话下,可如今冒出数十个武功皆属上乘的高手,摆明了今天是要置他们于死地的,且洛雪带伤在身,并不能施展,只一味躲闪而已,霖儿一面打斗,一面要顾及着她,功力亦不能全然使出,如此,情势便危急起来。 随着刀剑寒光闪烁,不少黑衣人已经倒地,可霖儿毕竟是良善之辈,任凭武功再高,交战时不如对方出手狠辣,这边有人倒地,外围便又有人接替上来。 浓密的松林里正上演着生死截杀,不远处即为官道,却一点动静也听不到。此时,洛雪已经体力不支,勉强紧贴在霖儿身边周旋,那些人都有意识地向洛雪攻去,皆被霖儿挡了回去。她见如此下去必定凶多吉少,便趁着空隙向霖儿到:“霖儿,向林外去,到了官道便没事了。” 霖儿得令,一边斗着,一边向林外挪去。那些人岂会看不出他们所图?攻势愈发凌厉。混乱中只听“啊”的一声,霖儿回头看,竟是洛雪的后腰生生被踹了一脚,豆大的汗滴顺着额头淌下来,他只得先替她把那人挡回去。“霖儿,听话,你先走!”洛雪忍着痛向他道。 霖儿哪里能肯,即便落入下风,也还强撑着,挪了这么久,已经能依稀透过交缠的树枝看到官道了,只差一点便能出这片林子。可他二人终究被打散,洛雪后背挨了一刀,登时皮开肉绽,“快走!”她又竭力冲霖儿叫了声。 霖儿见洛雪受伤,急得直往她那里去,不意被一柄直飞来的长剑刺穿胸口。“霖儿!”洛雪大叫,霎时天色暗下来,狂风大作,松叶被吹落,散了一地。她接过倒地的霖儿,全然忘了一切疼痛与危险,慌乱地替他拭去嘴角淌出的血,又要去捂住汩汩流血的伤口。这一刻,她觉得世界清静了,倾盆而下的雨胡乱地打在她背上,她只看到霖儿冲着她笑,那双眸子一如幼时,纯净澄澈,闭眼的那一瞬间,他扯着枯哑生涩的嗓子轻轻叫道:“雪姐姐……” 洛雪觉得许久都没有像现在这般轻松自在,此时居然变成女娃娃的模样,冰雪粉白的一团,正滚在阿娘怀里,“阿蘅说,爹爹同哥哥什么时候到家?”阿娘柔声问道。 “我要他们今日就到家,爹爹说回来要带我去骑大马,骑哥哥的大马。”她歪着头得意地说道,眉心一点胭脂,那是她缠着阿娘给点的。 转眼又到了育婴堂那株合欢树下,花开得正浓烈,她同洛霏、洛霓、洛霆还有洛霖在树下嬉戏打闹,最齐全的他们,霖儿?是霖儿!她眼角落下泪来,霖儿还好好的,躲在她身后不住叫着“雪姐姐、雪姐姐……” 她觉得很是餍足,只要霖儿还在,可是她明明眼见着霖儿躺在她怀里,慢慢闭了眼,她记得她的一双手沾满鲜血,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她记得她拼命地叫他、摇他,他都不应;她记得他终于开口叫她“雪姐姐”……现在可好,霖儿还好好的,“就在这里吧。”她想着,她好累,可是怎么有个声音在不住地叫她的名字,他在叫什么?阿洛?阿洛是我吗? 渐渐地,她方才所见的场景变成了一幅幅画,将她包围,在她身边旋转,她害怕了,霖儿呢?霖儿、霖儿…… “霖儿!”洛雪大叫,忽地从睡梦中惊醒。她瞪大了双眼,茫然四顾,却见到那个她惦念了数月的人,他一双眼熬得通红,下巴冒出短小杂乱的胡须,满面忧色在她睁眼的刹那消失殆尽。 “阿洛,你醒了……”他如释重负,疲惫的声音透着多少煎熬与后怕。 “元珣,”洛雪哽咽着,“霖儿他……”她再说不下去,顿觉胸闷,热泪千行,莫大的悲伤终于在此刻溃不成堤。 慕元珣轻轻将她拥在怀里,“对不起,我来迟了。”他亦有些哽咽,霖儿的死,他的悲伤并不比她少。 “是洛霆,”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艰难地说道:“他怎么下得了手,他怎么忍心?”她没有办法忘记,在陷入昏迷的那一刻,眼角瞥见了隐在不远处松树后的熟悉身影。 洛雪醒来,便感受到了全身的伤痛,慕元珣担心她太过悲伤影响伤口恢复,并不与她多说,只尽力安抚着,让她稍稍平复下来,待到她睡得有些深了才去了趟凌波阁。 红樱立在下首,将数月来发生的事情一一禀告,他听着听着便拧紧了眉,疲惫的脸上更增添了狠厉之色,听到洛雪被狱中被用刑之时,他“啪”的捏碎了手中的瓷杯,血便顺着指缝流下来。 红樱心惊,待要上前给他包扎,却被他拂手挡开,她只得继续往下讲。她一边暗瞅着他的脸色,一边犹豫着说。终于禀报完毕,他依旧一言不发,紧握双拳,骨节“咯咯”作响。 “你跟了我多少年?”慕元珣终于看向她,面色不悦地说道。 红樱听了这话,像被雷惊了般,愣了下便仓惶下跪,“属下自十岁便跟随殿下出生入死,已逾十年了。”她答道。 “既如此,你应该知道我忌讳什么,阿洛出事,你为什么不报?”他冷冽着道。 “奴婢有错,甘愿受罚。只是——”她顿了下,便继续说道:“洛姑娘进宫前特地托人传话与我,让我务必向殿下瞒了此事。后来我进天牢去探望她,她又如此交代我,只说她不过是吃吃苦头,不要令殿下你分心才好。” “你方才说是那姓吴的对阿洛动的刑?”他愣了会,问道。 “正是。”红樱答道。 “既如此,便将阿洛所受的十倍还他。”他吩咐道,威严尽显。 “属下即刻就去办。”红樱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