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烟柳画桥,薄衫轻系,南风街上人影攒动,酒肆茶楼,珠宝粉饰应有尽有,吆喝声不绝于耳。洛尘摇着折扇站在寻欢阁面前,里面不时传来琴乐声,曲调正是她留下的《水调歌头》。 这时,有酥胸半露的女子贴上来娇笑道:“公子,需要奴家做什么吗?” 洛尘后退几步,拿扇子挑起女子的下巴,轻笑道:“我找你们老板,曲非烟。麻烦妹妹去通报一声,就说苏洛尘回来了。” 那女子看着眼前少年郎笑的风月无边,岁月静好的干净样子,一时愣在原地。 洛尘跟着那女子上了楼,推开门就看到正专心看书的曲非烟。 只见她着着粉红的绣着莲花的抹胸纱质长裙,外罩薄纱,碧簪斜插,眉宇间英气而不失温婉。 “呦呦幼,这是哪来的小娘子啊,让我这心都漏了几拍。”洛尘在曲非烟面前站定,笑的好不得意。 “你就贫吧。”曲非烟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拉着她的手走到上座坐定。又道:“你不是逃婚出了这翊城吗?怎的现在又回来了呢?快和我说说。” “哎,真是一言难尽啊,我也是倒霉到家了。”洛尘喝了口斟上的茶叹了口气道,欲言又止的模样。 曲非烟拉着洛尘,责怪道:“你别卖关子了!我都好奇死了!你快告诉我你怎么就回来了呢?按你这为了自由奋不顾身的架势可不是轻易回来的人,还有听说夜王爷娶了丞相府二小姐,难道你真的嫁了?” “你慢点问,一个一个问。”洛尘看着曲非烟高兴的样子她也不觉兴奋起来,“不过我到现在什么也没有吃的,我们能不能边吃边聊?”洛尘摸着肚子道:“啊,最好还能来点酒!” “原来你来我这蹭吃蹭喝来了啊。”曲非烟嗔了洛尘一眼。 洛尘看着吩咐小厮准备酒桌的曲非烟,觉得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个朋友可以谈天说地是一件甚是欣慰的时。 酒席已经备上,酒水满在莹碧的酒杯里。让洛尘想到一句话,酒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有故事吗?今日只有一醉方休方解心中之绪。 洛尘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古代的酒不比现代的白酒,度数低,但入口甘醇,甚是解怀,于是又自斟了一杯,刚要再喝,酒杯就被曲非烟按住。 “你这样喝可是要喝醉的,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曲非烟坐在洛尘对面问道。 “我跟你说啊,我这一路啊……”洛尘夹了口青菜,绘声绘色,事无巨细的一一道来当然中间刻意省略了和玄衣男子的一些细节。其间杯盏声,大笑声,抱怨声不绝于耳。 “那这么说这九渊阁尊主倒是一个厉害人物。”曲非烟道。 “厉害有什么用,反正也见不到了。”洛尘耸耸肩。 看着洛尘略显落寞的神态,曲非烟了然,有些担忧道:“那你身上的毒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总会有办法的,我一定要挣脱这个枷锁。”洛尘端杯一饮而尽,目光炯炯有神,“对了,现在寻欢阁生意怎么样了?” 进门时虽然听到有人弹奏《水调歌头》,但似乎并没有自己预想的那样惊艳全场,众人喝彩的样子。 “我还真不是做生意的料。”曲非烟叹道,“你给我的那首词曲刚开始的时候确实轰动一时,但后来醉生楼的人也学着唱了起来,反而抢了寻欢阁的生意。” “这样啊,没关系,我这有的是曲子,不怕别人抄袭,什么时候再多给你几个。”洛尘摸着下巴,笑的狡黠。 此时窗外已是薄霞漫天,夜市正悄悄的拉开序幕。不知是酒力的作用还是今天氛围正好,洛尘眯着眼,神色微醺道:“不过我们就去这大名鼎鼎的醉生楼看一看怎么样?” “什么??”曲非烟一愣,看着洛尘醉眼朦胧的样子,惊道:“你是不是醉了?我们去那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去探一探敌情。”洛尘端起酒杯又一饮而尽,真是余味甘醇深厚,“快快,你去打扮打扮,要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哈。”洛尘连忙推着曲非烟去换装。 “真是闹不过你这个疯丫头,就你鬼点子多。”曲非烟嗔道,便也施施然走了。 南风街,醉生楼,最负盛名的烟花之地,翊城的大部分达官贵人都来过这醉生楼,即使不风花雪月但也可以喝酒调情。 洛尘一进门就听到台上穿着薄纱裙的女子应着琴声曲调,唱的正是《水调歌头》,声音婉转凄清,倒是意境独显。台下坐着各色人物,陪酒女子轻侬软语,酒水脂粉气一片。 在这酒肉声色的众人里,唯独有个人特别显眼。大红的长袍松垮的穿在身上,露出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肤,如墨的长发随意的披散下来只在发尾记着一个结,衣摆和袖口用金色的丝线绣着大把奢靡盛开的曼珠沙华,映着那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整个人妖娆魅惑至极。 洛尘一愣,这不是当众扯坏她衣袖的那个登徒浪子吗?没想到居然在这种地方遇到他。 也许是她目光太过强烈,对方顺着视线望过来,似乎一眼就认出洛尘,勾起一个魅惑的笑来。 “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见到娘子你。”男子站起身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抬手间风华无限。 “我也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见到你,你不说我好以为是花魁呢。”洛尘相到当时的情景不由的还有些来气,于是也不客气,在他身边就撩摆坐下。 当她坐下时,她没有发现身边的曲非烟不由的僵硬了一下,而那红衣男子则意味不明的笑着。 “在下南宫殇在此就敬娘子一杯,请娘子恕当日无礼之举。”南宫殇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抬手之间竟隐隐有种曼珠沙华的香气。 “那你怎么不早道歉呢?”洛尘依然追着不放。 “我记得当时本想在饮月楼设宴想向娘子赔罪,结果倒是娘子你当时爽约了。”南宫殇笑着望着洛尘。 “哦,对对,我想起来了,我那时让夏鸢还通知你了。是我忘了,我自罚一杯。”洛尘端着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这酒跟之前喝的酒似乎不一样,竟有些白酒的辛辣感。 “你们还真是胆大,居然女扮男装来逛青楼,娘子就是跟人与众不同。”南宫殇睁着那双妖艳的桃花眼调笑道。 “那是,新时代的女性就是要逛的起青楼灭的起小三!”洛尘几杯酒下肚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像踩在云朵上,神经异常的兴奋,仰头又灌了一杯浊酒,拍着桌子道:“我跟你说啊,你们的世界对女性太不尊重了!你说凭什么男人就能三妻四妾,女人就得从一而终啊,封建!太封建!!” 南宫殇看着眼前着水蓝色男装的洛尘,脸色被酒精熏得酡红,却衬得一双眼睛潋滟如春水。南宫殇握着酒杯,笑的妖娆似彼岸花。这苏洛尘似乎比她想象的还有意思。 此时台上笙歌已停,已有人弹奏不知名的曲子,曲调旖旎。 “不好听,不好听,你们古代的曲子我真是欣赏不来,我就知道好多好多好听的曲子,我来唱给你听哈。”洛尘打个酒嗝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嚷道:“非烟,非烟,你,你快记下来,到时候一定非常火!” 洛尘醉眼朦胧向旁边望去,却发现身旁空空如也,她摆了摆手嘟囔道:“没关系,没关系,你,就你,”洛尘指了指坐在面前看着自己笑的一脸魅惑的南宫殇说,“你记下来,明天交给她!” “各位!各位!现在我,苏洛尘,给大家演唱一曲,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洛尘一脚踩着椅子,一手拍着桌子大声嚷道。 原本充斥着酒肉声,丝竹声的诺达厅子顿时鸦雀无声,男的调笑暧昧,女的面露讥讽,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着着水蓝色长袍的明显耍酒疯的少年郎。 “咳咳!!”洛尘清了清嗓子,抓起桌上的筷子当话筒便清唱。 “岁月难得沉默,秋风厌倦漂泊,夕阳赖着不走挂在墙头舍不得我,昔日伊人耳边话,已和潮声向东流,再回首往事,也随枫叶一片片落,爱已走到尽头恨也放弃承诺,命运自认幽默,想法太多由不得我,壮志凌云几分愁,知己难逢几人留,再回首却闻笑传醉梦中,笑谈词穷古痴今狂终成空,刀钝刃乏恩断义绝梦方破,路荒遗滩饱览足迹没人懂,多年望眼欲穿过红尘滚滚我没看透……” 声音清丽活泼,曲调清新,填词直接大胆,都是没有听过的,竟听痴了一干人等。 “嘿嘿,这楼下的人唱的曲子倒是有意思。”妩媚酥麻的笑声从二楼一包间传来,只见一女子撑着头从窗户探出头来,杏眼柳眉,媚眼如丝,酥胸半漏,皓腕凝霜,那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竟有万种风情。眼尖的人一眼就认出这不是醉生楼的老板娘司音是谁。 “上次那寻欢阁的《水调歌头》给我们带来了不少顾客,要是把这个少年留下来,想必能挣不少钱呢。”女子转过身来斜靠在椅子上笑的妩媚,身上薄纱遮不住玲珑身姿,眼角有意无意的看着上座的男子,满是柔媚。 而上首那玄衣男子静静喝着茶盏里的青碧,仿若无视。女子眼神顿时暗淡下来。 “我说司音啊,你这一天天别想着赚钱啊,你要是赚太多钱了,我这个商部的头多没面子,你还是好好的管好你的谍者,可不要跟我抢生意哦。”说话的人着红白相间的长袍,玉树临风的样子,正是沈流景。 他看了眼司音又看了眼冷然而坐的尊主,这司音的心思九渊阁上下谁人不知,只是这尊主……流景摇摇头,站起身走到窗边笑道:“我来看看这人是不是像歌一样让人惊艳。” 流景低头一看,微一愣,那一脚踩着椅子,双手做奇怪状,闭着眼睛自我陶醉模样的人,不是苏洛尘是谁?这尊主的王妃还真是胆大,居然敢只身逛青楼了。 流景嘴角咧到后耳根,强忍着心中捧腹笑意,“唰”的一声打开折扇,看着坐上的玄衣男子大声道:“没想到这么清丽脱俗的歌竟是从咱们夜王妃的嘴里出来的呢,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话音刚落众人具惊,流景很是满意的看到座上的尊主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 司音看着在窗前负手而立的玄衣男子,周身冰冷的气息犹如凛冽寒风,比往日更甚,那平日里激不起半丝情绪的人,现在连旁人都能看出蕴藏着滔天怒火。 司音死死攥着手里的锦帕,心中甚是气愤,尊主这副样子,难道是因为楼下的夜王妃?尊主不是被迫无奈才娶得那丞相家二小姐苏洛尘,怎的如此上心? 楼内酒意正浓,笙歌正酣,春风过境激起姹紫嫣红一片,就如这人世界的风花雪月,速度之快让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