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屋窗下铜镜前,夏玖川凛若冰霜,由着杜家婆媳帮他梳妆。想着稍后就得坐进花轿,就感到悲愤填膺。
点绛唇描柳眉,金钗珠冠锦缎红袍,尾裙拖曳绣着描金瑞兽,腰间流苏缀着翠绿珠宝,锦衣华服光彩耀目。
杜家自然没钱做这身嫁衣,这是昨晚断鲛峰送来的,但这些钱也是剥削来的,夏玖川都能闻到钱臭味,虽知是错觉却仍觉得难受。
“抹了胭脂,这模样比真姑娘还端正。”杜老媳妇赞道。
夏玖川紧抿着嘴角,脸黑如墨不答,虽是称赞但他却听着膈应。
沐鸣推门进屋,眼睛直直盯着夏玖川眨都不眨。
夏玖川沉着脸寒声道“再看就挖掉你眼睛。”
沐鸣惊得回神,赶紧收敛起视线,表情惶恐眼神躲闪,“断鲛峰接亲的恶匪到镇外了。”
“来的倒是真快。”夏玖川起身,拿起青鸟藏到内袍里。
沐鸣绞着袖口,表情露出抹迟疑,“大人真要替嫁到断鲛峰吗?”
“事到如今还能逃到哪里?”夏玖川语速缓和些,继而又嘱咐道,“我能自救的,你乖乖到北寒城地外等我。”
沐鸣闭嘴不再说话,外面响起隐隐的鼓乐声,杜家婆媳表情煞白,惊慌的不知该做什么。
顾不得安慰她们,夏玖川迅速拿起盖头,刚刚盖好门就被踹开,一群恶匪拥簇着闯进来,杜家婆媳吓得顿时往后直躲。
看到妆扮好的新娘,那群恶匪都很满意,“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请嫂子进花轿吧。”
夏玖川沉默的捧起红绸缎,拎着繁琐的裙摆,慢慢朝门外挪去。沐鸣急的想靠近,却被恶匪恶狠狠推倒,骂着脏话威胁。
沐鸣望着夏玖川的背影,渐渐攥起拳头,遇到危险他总是累赘,如果他能拥有力量,是不是就能保护他了。
夏玖川听话的坐进花轿,他的安静让接亲的恶匪都感到意外,他们来时都做好强抢的准备,却没想到新娘不哭不闹,格外的配合。
花轿离开俞子镇,沿着海岸朝断鲛峰而去,嗅到海风的腥咸,夏玖川将轿窗拨开条缝,掀起盖头观察周围路线。
临海的森林树上,红袍男人望着远去的花轿,回想刚刚擦肩而过的新娘,幽暗的黑眸闪过抹趣味。
虚影擦着森林枝叶而过,最后站到男人身侧,恭敬的弯腰道,“爷,都调查清楚了,的确是十三门。”
像是没听到汇报内容,男人指着靠海断峰问“那里是何处。”
“断鲛峰,是窝野匪的地盘。”虽疑惑男人的问题,但身着羽篷的青年仍仔细回答。
“野匪。”男人低吟声,然后扬唇淡笑,“那双眼睛,真是糟蹋了。”
羽篷青年面露疑色,却没敢多嘴追问,“爷,北寒城的屠军要到了。”
男人瞟眼俞子镇的位置,轻啧声嘟囔句“无妄之灾”就瞬间消失于虚无。
“撤吧,北寒城地暂时灭不得。”
“是。”
沿着海到断鲛峰,穿越崎岖的断峰路,最后来到野匪窝。进到野匪窝里,就见张灯结彩鲜花锦簇,沿路两旁系满红绸缎。
花轿落到厅前,夏玖川摸摸腰间刀柄,配合的下轿进厅。虽看不到眼前景象,但听着周遭嘈杂的闹腾,想来整窝野匪都聚齐了。
“大哥,咱把嫂子接来了。”接亲的野匪推搡着夏玖川,将他推到野匪头的怀里,周围野匪都好事的喊叫起来。
被满身酒味的男人抱住,夏玖川瞬间僵硬,脸黑如墨怒气填胸,恨不得将其剁碎填海。
“我的娘子。”醉醺醺的野匪头,端着酒碗脚步踉跄着想掀盖头。
夏玖川心里咯噔声,迅速侧脸躲避,紧拽着盖头不撒手。
“娘子害羞啦。”野匪头哈哈笑着,也没继续要掀,而是吩咐野匪将夏玖川送进洞房,然后就继续喝酒。
夏玖川表情阴森恐怖,克制着怒意跟着野匪离开,转过两条宽道,来到装饰奢侈的洞房前。
“进去吧,等大哥喝完酒就来跟你洞房。”那野匪说罢就将夏玖川推进屋,然后把屋门锁死,吩咐俩野匪看守着。
侧耳细听屋外,确定那野匪走远后,夏玖川果断掀掉盖头,黑着脸脱掉喜袍,擦掉满脸胭脂。
重新恢复男人模样后,夏玖川打量四周,顿时被满屋的绫罗绸缎,金银器具晃得眼晕,看来这野匪窝没少搜刮民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