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吧。”沈宜说。 “好。” 两个人一起走进电梯,按下了11。电梯门打开,单梯单户,大门紧闭,毫无动静,外面也是空无一人,只有门外的盆景长得极好。 “没事,我们去别处再看看。”沈宜按下了电梯关门键,但盛南鹊走了出来,他气势汹汹地过去敲门。 “别这样,这么晚了,我们先按门铃。”沈宜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要确认人没在里面的情况,只能劝他采取温和一点的方式。 但不管怎样,最后的确没人来应门,再不走恐怕楼下要有人来了,沈宜带着盛南鹊去下一个盛晴可能去的地方。 “一个个找好像并不是办法,我觉得我得去他父母家。” “他和父母住一起吗?” “也不一定,至少他们应该比较清楚他在哪儿。”盛南鹊说这话时,沈宜觉得背后有阵凉意,平时温和的盛南鹊,变得有点吓人。 车子在一幢两层的旧联排别墅前停了下来,这个小区沈宜是知道的,不算什么特别高档的小区,是个普通的小区,她的单位也有几个同事住在这边。 这个小区已经有十几年了,从一期的二十幢房子渐渐增加,到如今已经有了好几十幢多层加上最前排的别墅了。她虽然不是本县的人,但她大概是知道的,这个小区里,聚集了很多教育系统的人员,不过这都已经后半夜了,总不会在这里和同事熟人的来个相遇了。 在7号楼前停下后,盛南鹊没有马上下车,他环顾了四周,确定没有盛晴的踪迹,沈宜弱弱地问了一句:“我们要不要先在小区里兜一圈,这里的人家都已经熄灯了。” “我真的想去砸门,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说这话的时候,盛南鹊双手握紧了方向盘,手上的青筋在昏暗的灯光下愤懑地暴起。 沈宜伸出了左手,她想要给他一点点宽慰和力量,在手搭到他的右手之前,还是收了回来,最后拍在他的右肩上,轻轻地,坚定地拍了两下。 在两人没有注意的时候,窗外突然有人经过。 “你快看!”沈宜的手还在他的右肩上,她急忙拽了他一把,“是不是那天的人?” “没错!”盛南鹊刷的一下推开了驾驶门,挡到了他的面前。 “她在哪儿?!”盛南鹊扯住他的领带问。 “什么在哪?”唐正用力地想要挣开,但被盛南鹊狠狠地拽着。最后忍不住吐了出来,有一些直接弄到了盛南鹊的衣服上,他这才松了手,由着他往绿化带里面狂吐。 沈宜回车里翻出了纸巾给盛南鹊擦衣服。等唐正吐过了,她也递给了他两张。他接过去,看了看沈宜,盛南鹊一把把沈宜拉了过来。 “南鹊,你不用这样,我在你眼中,就这么可怕吗?”那人擦去嘴角的脏渍,带着恳切的眼神望着盛南鹊。 “人渣不算可怕,只是恶心而已,我不想再有人受到你的污染。”他不愿意多看这个人一眼,“她来找过你了吧?她去哪儿了?” “盛晴来找我了吗?我没见过她。我刚刚从外面回来,你也看到了……”他还有好多话要解释。 “你给我好好想想,她还可能去哪儿!她一个人出门的,什么都没带!”盛南鹊的瞳孔张大,他控制着自己不朝眼前这个醉鬼挥拳。 “我以前带她去的比较多的是,湖滨公园,她最喜欢的地方是苏子河。” “苏子河,苏子河。”盛南鹊念叨了一下,转身对沈宜说,“我们走。”然后马上跳上了车子。 “我跟你们一起去。”唐正跟了过来。 “不必了,唐公子!回家好好跟令尊谋划您的未来和前程吧!”他恶狠狠地锁上了车门,摇起了窗子。 “南鹊,南鹊……”他拍了拍窗子。盛南鹊猛地一踩油门,唐正跌坐在了地上,沈宜从后视镜里看到唐正一直坐在那里,直到她在镜子中快要看不见他,她好像看到一道黑影出现在他身旁。 “好像……好像有人……有人过去了。”她不敢往下说,后半句的声音低过了发动机的声音,成了喃喃自语,“不知道是不是你姐姐。” 沈宜一上车后就忙乱地听从他的指挥查地图看手机,连安全带都忘记了扣上,盛南鹊的急刹车,沈宜的头磕了一下,好在还没出小区,否则,他这样的车速,沈宜怕是要撞到玻璃上去了。她平时也是个细心的人,今天是被弄乱了方寸,竟出了这样的岔子。 他掉头回去的时候,看到了站在他旁边的盛晴。如果不是盛晴离他太近的话,盛南鹊恐怕会难以自控地去撞飞唐正。 “姐,我们回家。”他拽起她的手往车里走。 “南鹊,我有好多话想问他。”盛晴挣扎着不肯走。 “他做的事情还不够明确吗?没什么可问的了。”盛南鹊严厉而可怜地看着她,“跟我回家吧。” “盛晴,很晚了,一起回去吧。”沈宜站在车门旁边,额头的灼痛还没过,大约因为疼痛,眼眶里有点不自主的湿漉漉,看向盛晴的眼神格外的惹人怜惜。 “你怎么了,额头好大一块啊。”看到沈宜的模样,盛晴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了过来,“南鹊,我们先去医院。” 盛晴放开了盛南鹊的手,过来拉着沈宜一起坐到了后座。 “去人民医院可以吗?”盛南鹊问。 盛晴打开后排的灯仔细端详了一番沈宜的额头,有点责怪地说:“南鹊,你这么晚把人家带出来,现在还负了伤。伤倒不是很严重,就是不知道人民医院晚上的急诊会不会人多得厉害。” “没事的,反正也不困了,人多的话多等会儿就是了。你们都会陪我的不是吗?再说,也没流血,其实我觉得可以不用去医院的。”沈宜笑了笑,像是在安慰她的女神,这是第一次,她发现她的女神并没有那么高高在上,而是像常人一样,有悲伤喜乐。 “我姐不是怕你等,她怕你不方便,你一个女孩子,又是个老师,大晚上额头受了伤在医院,被熟人看到了怕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盛南鹊也笑了,沈宜并没有想到这一层上。 “那就去中医药吧,那边人少,你绕一下过去就是了。医院还是要去的,这磕着的毕竟是头,不比手脚,总要去做个检查才能回去安心睡觉。”盛晴拿了主意。 沈宜没有说话,静静地坐着,眼里的泪水已经开始不受控。不是因为疼痛,大约是因为她选择一个人来这里,她不愿意天天在父母的身边。而身边的这对姐弟,弟弟那么关心姐姐,姐姐明明自己那么难过,还能想着身边的沈宜,为她考虑得这么仔细。而谁没有在生活里遇到过些小事呢?谁又没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就被那么点小事摧毁了呢?太多强憋的委屈,总是败给一个无厘头的□□。 盛南鹊把车停好熄火的时候,盛晴问了一句:“你头晕吗?自己走路有没有问题。” “能。”“我背你吧。”两个声音一起进了盛晴的耳朵。 而女神的女神之处在于,她也有常人的八卦之心,却不做令人难堪的八卦事:“那我扶着你吧。”盛晴先下了车,她很小心地扶着沈宜,其实沈宜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严重。 排在沈宜前面的是一个大酒鬼,他的额头还在流血,他躺在那里,医生在替他消毒,他不停地骂着脏话:“他奶奶的,下手有没有个轻重,是不是故意的?要不要我叫你们主任过来!” 旁边一个女人,大约是他的妻子,愁着面孔拉住他的双手,以免他妨碍医护人员给他处理伤口,他不停地乱动,女人有点羞愤地叫他别动。他反过来更大声地呵斥了女人,那女人就这么不再做声了。 医生给他处理好了伤口说:“这边的机器坏了,还在维修,你们去市第一医院做个CT看看吧。” “哎呀,医生,我们没有车子呀,这边机器多久能好啊,今晚能用吗?我们可以等等的。”那个女人急切地问。 “不行,明天才会来修,你们去市里吧。”医生淡淡地说。 那个女人扶着他的醉鬼丈夫出去了,那个醉鬼一边走一边还在不停地骂人,骂医院,骂医生,骂老婆……反正能骂的他都骂了,能用的骂人的词语他也都说了。终于渐渐人和声音都消失在了医院漫长的走廊里。 沈宜坐下来的时候,医生温和地看了看她:“怎么了?” “额头不小心磕到了副驾驶前面那块。”沈宜伸起右手手指往自己头上点了点,“之前没有什么感觉,现在觉得有点痛。” “之前是你一下子懵掉了还没觉得痛,现在慢慢醒过神来了,这晚上回去静下心来睡觉就会更加痛得清晰了。外伤倒没什么,擦破了点苦皮而已,我给你涂点药水就行,去做个检查吧,拍了片子没事就行。”医生朝她微微笑了一下,随后可能闻到了她身上残留的酒味,又皱了皱眉头,“你也喝酒了啊?先去缴费然后拿单子拍片吧。” “谢谢医生,那我也要去市第一医院吗?”沈宜一本正经地问医生。 “不用,跟我走吧。”盛南鹊带着她往外走,到挂号收费那边他叫她等一等,他去付好了钱,“走吧,去三楼。” “刚刚那个医生他不是说……” “那是因为那个病人可能会闹事,他不想多事,就尽量往外推了。他看你这么漂亮温柔惹人怜爱,料定你不会闹事情,所以机器为你而变好了,你现在放心去拍个片子就行了。” 盛晴跟在他们两后面,嘴角轻轻扬了扬,没有说话。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沈宜的确没有任何问题,只是过了这么些时间之后,额头撞过的痕迹愈发清晰了,本来一块红,慢慢像是起了个包,再渐渐开始发青,现在又青又肿的,到天亮是铁定消不下去了。 “这女孩子家家的,这几天算是破相了,小沈老师。”盛晴笑了笑她。 “你就别笑我了,以后也别这么叫我了,喊我名字吧,不然怪别扭的。” “好!沈宜,今晚去我那里住吧。”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