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此起彼伏的鞭炮烟花,将深黑的夜空照得恍若白昼。
整个院子也是亮的,他进屋时经过小厢房,看见门开着。然后墙角缩着那小小的孩子,一床被子蒙得严严实实……
翌日,天晴了,这个时节是一年中天最长的时候,日头早早地探出了头,照耀着一片江水。
洛紫起床,揉了揉发酸的腮帮子,心道是睡觉压着了?
收拾好,她走去窗前,伸手推开,凉爽的江风扑面而来。
她低头看着脚下,那里的木板已经湿透……心中记起昨夜的隐隐约约,有人进了她的房间!
“哒哒哒”,木门被敲响。
“紫姑娘,用膳了!”是仲秋的声音。
“是!”洛紫应着,过去敞开门,“这么早?”
“主子起得早。”仲秋道,“我要去一趟城里,回来后,咱们就启程回京城。”
“知道了。”洛紫点头。
到了船舱,范阅辰已经坐在那里,面前桌上摆了几碟小菜,其中有一盘肉片。
洛紫想起自己还留了一盘七宝肉片,走去一旁橱子里端了出来。
刚拿到手里,她就不动了,看着盘子发呆,想着悄没声息的放回去。
“怎么了?”桌边的人问道。
洛紫心疼的看着盘子,“放久了,馊了。”
仲秋走过来看看,可不,味道都大了。“这是从淄城带着的,天热容易坏。”
“倒了吧,桌上有。”范阅辰轻轻叹了口气。
洛紫走到桌前,视线定在桌上拿筷子的那只手上,一圈鲜明的牙印……
她脑子嗡的炸开,昨晚上不是做梦?
“主子,我现在就进城,头晌就能回来。”仲秋往肩上搭了一个包袱,用手拍了下,“吃的都备好了。”
“利索点!”范阅辰道。
仲秋蹲下,扫着鞋上的灰尘,背上是鼓鼓囊囊的包袱。
范阅辰双指一夹,麻溜的从那包袱里取出了什么,随即攥到自己手里。
洛紫看着这一切,却见范阅辰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对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主子,那我先做事了。”浑然不知的仲秋,对着两人笑笑,退出了船舱。
仓里安静了,洛紫一直看着范阅辰的手,不知道应不应该开口,昨晚后面他是不是……
她脸有些热,垂得更低。
突然,视线中出现一只手,手心里躺着两颗果脯。
“给你了!”
洛紫抬头,对上那双眼睛,木木的伸手接下。这是他方才偷仲秋的!
“您的手……”她小声嗫嚅。
“哦!”范阅辰看着自己的手,“被一只猫咬了!”
洛紫攥着两颗果脯,也不知该说什么。
“洛紫,以后晚上关好窗扇!”范阅辰道。
他看去橱子上那盘肉,是她留着给他的?她怎么这么呆?当然会坏啊!
到这里,洛紫也算明白了,昨晚这人的确进了她的房间,她咬了他,后面……好像她差点被他给勒死!
“今日回京,船上会有人上来,等了人就走。”范阅辰看着那微微泛粉的脸儿,心情像雨后的天空。
“对不起,公子!”洛紫道。
“行了,你吃吧!”范阅辰站起来,走出了船舱。
洛紫盯着桌子,几乎都没动,这是多可惜,尤其是肉片。
她找了盘子,夹了些饭菜,端着回了自己的屋子。
正如仲秋所说,晌午前他回来了,背上的包袱瘪了下去。真是能吃!
一顶软轿直接抬上船来,后面跟着丫鬟婆子。
洛紫站在甲板上,看着那小娇子里走出一个娇弱的女子,一身素衣,在人的搀扶下去了船舱。
“是林家姑娘。”仲秋走到洛紫身旁,“刚守完孝,老夫人让接回京城去。”
洛紫哦了声,这就是范阅辰的那位表妹。也怪可怜的,看起来身子不怎么中用。
“哎,人就是这样,谁知道下一步如何?”仲秋感慨,“不过,既然家产全纳入伯府,以后老夫人还是会照顾着的。”
“伯府是什么样的?”洛紫问。
范阅辰说那里的人没有正常的,云姨婆也说那里是虎狼窝子,真那么可怕?
仲秋拽下包袱,眼神中生了一丝怜悯。这位紫姑娘跟去也不知道是对是错,那伯府是吃人的地儿!
不过他倒是也看出来,主子似乎不排斥她。若是主子护着的话,那注定是谁也动不了她。
“伯府有很多人,数不过来。”仲秋道,“姑娘就记住,跟在主子身边,别的人和事不用管。”
这句话说得简单,可是洛紫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什么都不要掺和,谨言慎行!
船开了,往西北的方向,逆流而上。
那位林姑娘的房间在船舱的最里面,一直没有出来过,想来这位林姑娘的身子是真差。
伺候的丫鬟婆子倒是时常跑动,几次下来,洛紫也与她们点点头。
船上没什么去处,洛紫喜欢去甲板上看风景。
如此一路,船终于靠在了离京城不远的码头。
几辆马车行进在官道上,天气比之前炎热了,而这边似乎并不像淄城那边湿润。
一路走来,洛紫自始至终没见过那位林姑娘,说是病了加上晕船,一直养在房里。就是刚才上马车的时候,人家也是戴着幕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