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31 章(1 / 2)相府明珠首页

江云从烟雨台离开并没有立即回到江府,而是在一处约定好的酒楼等人。

可惜左等右等,都没能等来殷氏她不由有些慌乱犹豫了一番旋即便朝着往江府走去。

她心知江苒出事,自己可能会惹上大祸,在快到家门时便有些踌躇。

……她同蒋蓠约定的条件是她将江苒引出来,蒋蓠便能派人护送她和母亲离开定州,并给她们一笔银子用作以后生活用。

按照蒋蓠所说江苒如今得父兄庇佑江威若受苛责她同母亲的境地只会更加糟糕,蒋蓠已见了江威如今的态度,知道再这样下去,只怕再无活路。

可是事情她办到了,蒋蓠所允诺的将她母亲带出却没做到。

江云才徘徊了一会儿,便察觉了不对。

如今入夜江府应当有条不紊地挂起华灯婢女们也该有序地准备晚餐。

可入耳却是一阵阵杂乱之声。

她再也顾不得了,忙跑进府中原来守在门口的门房也不见了整个江府闹哄哄的人仰马翻不少丫鬟婆子们都拎着包裹,仿佛败家之犬,游离散漫。

江云站在门口呆怔了半日,竟无人理会她。

这时,一个装好了包裹的小丫鬟从身边经过,江云一把抓住她,质问道:“出什么事了,你们这时在干什么?!”

小丫鬟见她浑身狼狈,被吓得叫了一声,旋即看清了她的脸,松了一口气,“唉呀,是五娘子啊,咱们家里被抄了!”

仿佛雷劈下来,江云惊得呆愣在了当场。

“你说……你说什么?”她愣愣反问。

小丫鬟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江家被抄家了!官爷们都说是江司马卷入了什么大案中,人都下狱了!便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若在府中有头有脸,都被牵连了,我们正要避祸呢,你让开些!”

她用力一甩,江云被踉踉跄跄地摔到一旁,她痛得浑身发颤,抬眼看去,府中那些眼熟的下人们来回奔忙,贪婪地抢夺着那些为数不多的剩下的物件。

江云楞了好久,努力借着墙壁支撑着自己爬起来,入目这一片又一片的狼藉,让她浑身发冷。

她想要开口呵责这些下人,然而下人们原就不怕她,如今更是一窝蜂地往外挤去不理会她,江云被撞得东倒西歪,再次摔到了地上。

她这会儿才想起殷氏来,殷氏没能如约而来,是不是出事了?

江云踉踉跄跄地跑进正院,“娘!娘!”

她奔跑了一路,只见残花败柳遍地,昔日繁荣昌盛的江府,如今显出骨子里头的衰败来,江云内心愈发不安了,加快了脚步。

正院如今更是洗劫一空,卧室的门早就开了,不值钱的东西散落一地,像是被洗劫了一番,可江云如今连这些都顾及不上了,她不管不顾地奔到殷氏床前,一把掀开了床幔。

那些服侍的下人们早就不在了,殷氏形同槁木般的手垂在了床的一侧,那只养尊处优保养得当的手,如今灰白苍老,泛着冷冷的青色,不似活人。

江云只觉得自己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她压抑着自己的害怕,掀开了垂在眼前的纱幔。

殷氏直挺挺地躺着,她眼睛睁得极大,仿佛眼珠子就要掉出眼眶,里头遍布血丝,充满怨毒与不甘,正死死地瞪着江云,仿佛在质问她为何如今才来。

江云被吓得往后瘫倒,旋即又强撑着站起来,将手指放到殷氏鼻尖,半日都未感到半分圣人的气息,她便终于腿一软,跌落在了一旁。

“娘……娘!”

凄厉的呼喊传出正院,下人们对视一眼,唯恐惹上麻烦,赶忙更快地往外跑去。

有个不忍心的小丫鬟,没忍住跑进来劝她,“五娘子,快跑吧,方才那些人连殷姨娘都想带走,姨娘本在病中,结果乍闻此事,一下子没缓过来……那些人方才还来搜你呢,倘或知道了你回来,定要来抓你走的。”

江云呆呆地坐在地上,盯着殷氏死不瞑目的脸,像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那小丫鬟见她不听劝,便也不再理会,自己跑了出去。

江云在地上,却能照到梳妆台上的那面铜镜,里头印出一个凄惨的影子。

她忽然想起什么,跑到梳妆台前,从暗格里头,取出了一面水银镜子。那曾是江苒的爱物,她出事当天,江云就将她喜欢的那些东西都抢了过来。

水银镜精美又冰冷,是这整个屋子,唯一还算完好的物件了。

外头忽然有列阵之声,江云打了个哆嗦往外看去,只见许多身着铠甲的兵士涌进这院子里头来。她手指一松,镜子从手中滑落,摔了个粉碎。

没了,什么都没了。

她做过的那些繁荣富贵的美梦,她期待向往的生活,她的家庭,全都没了。

江云凄厉地笑了起来,她努力地蹲身去捡那些镜子的碎片,反将自己划得满手是血。她努力地拼凑着那个从江苒那里抢来的梦境,眼泪一滴滴地落下,落到了镜子碎片上去。

她终于明白,也许一切事情,都是她的报应。

她得意洋洋地炫耀的自己争来的父爱,其实不过泡影一场她费煞苦心想要抢夺江苒的前途,到头来却自作自受。

她最后想要将江苒的一切都毁灭,可如今,反倒将自己的世界毁灭得彻底。

她不该争,不该抢,她倘或能和母亲安安稳稳地待在京城的小院子里头度日,不要起这样多的心思,便能有平淡而幸福的一生。

江云跪坐在地,用沾了血的手掌,握起一块最大的碎片,用力地,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她想:没来定州的日子,多幸福啊……如果有下辈子,她再也不会去争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这一头,睡梦中的江苒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她困倦地揉着眼睛,往外看去,窗外像是才下过一场雨,芭蕉叶碧绿油亮,院子里头的灯叫风吹得摇摇晃晃,连带着灯影也晃动,打在大片碧绿的芭蕉叶上,清雅之余,颇有些凄清的野趣。

她唤了杜若要喝水,却不料房中灯一亮,是江锦走了进来。

他瞧着依旧是先前那微微疲惫,而又十分温柔的模样,束发的玉冠戴得齐整,愈发显得整个人如美玉般温润。

她有些意外,困倦地揉了揉眼,心知此番自个儿的模样想必不够庄重,才要背过身去装睡,江锦就道:“不是要水,怎么又睡下了?”

他说着,便从桌上倒了温好的一盏水,送到她手边。

江苒反而有些赧然,她垂着眼眸小口喝完了水,她同江锦不甚熟悉,虽有心亲近,却知道他长于相府,又是少年探花,在翰林院供职,想必为人端方持重,便不敢在他跟前松懈。

她努力地挺直腰,尽量坐到在床上也保持端庄得体,随后小声地同他道:“……大哥哥怎的在外头?”

出人意料的,江锦放了茶杯,旋即又回身来摸一摸她的额头,只温和地笑着道:“我适才在外头,问你的丫鬟们你年幼之事呢。”

不出意料,越听越心疼。

江锦当初乍一见江苒困境,那会儿的愤怒与心疼简直触目惊心。可从她贴身婢女口中所说的日常小事,点点滴滴,却仿佛钝刀子割肉,让江锦的心一抽一抽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