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官人都这般了,难道还不是灭顶之灾吗?”徐碧娇凄凉笑着反问丁秋娘。“是不是要我们所有人都死了,才算是呢?”
“胡言乱语,半点自省的样子,我也不与你多说,你带着他们速速离去吧!”
高会灵眼中含泪,搀扶着哭哭啼啼的徐碧娇,扭头便与丁秋娘咽道:“自打家中出事之后,阿娘便一直心心念念外祖母,想着外祖母能收留我们,能为了我们讨回公道,如今外祖母为了自保荣华富贵,便将我们都弃之,外祖母你真真是狠了心。”
儿媳白芷伊还算是明白眼前的利与弊,也不想再次无屋檐遮头,饔飧不继。
于是劝说高会灵与徐碧娇:“婆母,会灵莫要再哭了,外祖母虽是喝斥了婆母,可说到底也是爱之深责之切,如今的徐家是徐顾氏当了主母,虽说外祖母是她的小娘,可终究不是亲生婆母,外祖母也只能在她手底下讨生活,若是她不欢喜了,随时都能赶走外祖母。”
“她敢,我父亲还在呢!”
“外祖父如今年老,不管家中庶务,若是徐顾氏起了歹心,要对付小娘,干脆直接为外祖父寻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当妾室,再赶走外祖母,那不就成了吗?”
闻言,众人心中顿时恍然。
尤为丁秋娘,脸上神情隐晦不明,而袖口之中的双手,不知不觉握紧了。
徐碧娇与高会灵也渐渐敛起哭声。
徐碧娇语气透着小心翼翼,问:“小娘,如今我们该怎么办?我听你的。”
她父亲早就跑了,万一她再继续闹下去,真如她家儿媳所言那般,连累她家小娘不说,还什么没得到,又得要再带着一家子流落街头,过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
丁秋娘瞥了她一眼,便知晓她已是想通明白了。
心中甚是觉得讽刺,之前有骨气非要嚷嚷讨公道,如今还不是为了怕她不在徐家为妾,他们什么好处都没得。
“拿了大娘子给的宅契,以及我给的银子,你们好生度日,若是再敢来胡闹,你们便什么都得不到。”
徐碧娇虽是有不甘,可到底也是不能拿她兄长怎么样。
暂且也只能这样了。
送他们出徐家之时,丁秋娘还嘱咐他们:“今日不同往日,你们也不能坐吃山空,要靠你们自个想法子去挣钱。”
“小娘,高家所有良田铺子以及银子都被没收了,什么都没了,我们如何去挣银子。”徐碧娇眼珠子幽幽地转:“不如小娘将你名下一家的铺子过继给我,我日后定能挣银子孝敬小娘的。”
丁秋娘思索了一圈:“铺子便不过继给你了,省下你父亲会过问,但是铺子你便可以拿去收租,或是所得的盈利由你收着使用。”
徐碧娇心底生出了丝丝的不喜。
可到底也没说什么。
只应了一声好。
等他们都走了后,丁秋娘长叹了口气。
儿女都是债。
她不过继,一是防着女儿再生事端,二是防着日后她老了,自己也还有银子使用。
往回走之时,丁秋娘心事重重。
步子陡然该了道,去了坤华院。
素心刚从里头出来,便见这丁秋娘,走了过去,行礼:“丁小娘!”
“大娘子可在里头?”
“在!”
“你去通传一声吧!”
“大娘子早早就有了吩咐,说丁小娘若是来了,便可直接入内。”
说完,素心又福了福身子,然后绕过了丁秋娘的身子,离去。
丁秋娘在东厢房见着顾柒柒,只见她若无其事一般唤了自己,又与自己扯起了家常话。
她思量一番后,她还是主动与顾柒柒说起自家女儿的事。
还道:“多谢大娘子宽宏大量,不与她一般计较。”
顾柒柒莹眸注视着丁秋娘,勾着唇,温婉一笑,“丁小娘你可知,一般被抄家之人,女眷们都必定被贬为奴,可发卖的。而如今咱们家这位小姑子还是个平民,你可知这背后又有谁在力挽狂澜?”
后头的话,她不说,她也知晓丁秋娘能想到是谁。
丁秋娘低首,语气歉意十足:“是碧娇不懂事,让大娘子看笑话了。”
“你不是说了吗?她都已是当婆母之人了,让她吃苦头实在不应该,可这不懂事,倒应该说的是孩童吧!”
意思就是都当婆母之人,还能不懂事吗?
丁秋娘:“这些年她被娇纵惯了,还望大娘子莫要与她计较。今日他们走之时,我也是狠狠的训斥了她,日后见了大娘子,定是恭恭敬敬,规规矩矩。”
见她这般识相,顾柒柒也实在不好为难她,毕竟嘛,和睦相处多年,实在没必要真的闹僵了。
“今日之事,无论丁小娘是因大势所趋,还是真的明白事理,都站在我这一边,我甚是欣慰,日后咱们还是同以前那般相处便好。”
闻言,丁秋娘悬挂的心,终于缓缓着落。
笑道:“是!”而她会谨记今日之事,也会永远都记得自己是个妾室,而不是嫡妻。
往后的几日,家中无大事发生,徐瑾坤便去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