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苑口的灯光很亮,虚射到雨伞下,让那张本就面无表情的脸显得更加阴暗。 官远棠穿着一身的黑色西装,撑着把黑伞站立在雨中,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人。 那声“远棠”就像隔了几个世纪一般,软软地落在了他的心上。以前,在他身边,她也总是喜欢这样柔柔地喊一声“远棠”。 察觉到手下的人原本放松下来的身体再次紧绷起来,官远棠刚想伸出手把眼前的人抱在怀里,就被她一把推开。 那声“远棠”可把于汝吓得不轻。也许只是惊吓过度了,也许只是在这样的夜晚,也许只是碰巧看到了熟悉的人,她才会恍惚地本能地想要依靠他。 “对不起,官总。” 于汝只低着头,也不看他,弯弯的睫毛一眨一眨的。 哼,送个人还缠缠绵绵的,到他这就变成官总了。 官远棠眼中原本浮起的暖意听到这声官总后就彻底冷了下来,看着她额头上滑下的雨水,脚往前一迈,将她严严实实地挡在伞下。 见她只用着个小脑袋对着自己,整个人经过刚才的一吓,站在自己面前就像个小可怜一样。小怂包,官远棠看着小脑袋上的两个发旋,心到底还是软了下来。 也不提她喊得那声“远棠”,只淡淡地问了句:“胆子那么小?” 于汝等了半天,感觉脑袋都要被他看穿了,却等来了这么轻飘飘的一句。 于汝心想,或许刚才雨大,官远棠没听到她喊的那声。 随即心下一松,抬头看向面前的人,两人站的如此贴近,于汝也觉得她看不清官远棠眼中闪烁的情绪。 见他微挑了下眉,于汝才反应过来,不答反问:“官总怎么这么晚来这了?” 男人看她的表情好像她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一样,“过来看爸妈。” “爸妈?” “嗯。” 嗯,嗯什么?官远棠说的什么,于汝觉得自己听错了,他肯定说的不是爸和妈,或者她死了半年,这个世界的爸妈含义也变了?真可笑。 官远棠看着她的神色转变,心中微动,脸上却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见她还是不说话,跟着就问意味不明地问了句,“还是说,现在我看爸妈都不能了?” 这是再问她?看着官远棠略显怨愤的脸,于汝心里呵呵一笑,这官远棠怕是吃错药了吧,又犯病了。 就以他之前跟她说话那句句带刀的样子来看,他这个晚上不暗讽自己几句都不正常。 “怎么不能呢,就是不知道官总大晚上的过来做什么?” “就是看看……爸妈。” 于汝心里觉得怪怪的,总觉得官远棠说爸妈时跟说咱爸妈似的。 甩了甩头,抛开那种诡异的想法,于汝也不顾飘至远处的伞,主要是夜太黑了她压根不敢跑过去捡,自顾自地带着官远棠往苑内走去。 官远棠自然看出来了,但他不蠢,心里巴不得她看不到那把伞才好。 撑着伞走在她身边,官远棠低头看着那只在腿边不停晃动的小手,抿了抿唇,空着的那只左手往前探了探,忍不住就想勾上去。 “官总。” “怎么了!” 官远棠猛地把手往后一藏,神色紧张地望了望四周。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人后才心虚地看向身侧的人。 于汝被男人这声异常响亮的声音震了一下,抬头怪怪的瞄了眼正侧着头望向别处的男人,回道:“我就是想提醒您,您再不看路,我们估计就要进花坛里了。” 也不知道这个人在想什么,她都被他挤到花坛边了,眼看着就要钻到花坛里了。 官远棠也发现了,正准备尴尬地摸摸鼻子的手,在注意到身边人投过来的视线时,转而扯了下领口的领带,动作极尽的潇洒。 扯完后,状似不经意地低头瞄了身旁的人一眼,在发现对方一脸平静又怪异地看着他时,眉头终于控制不住的突突跳了几下。 明明以前还夸过他的,小骗子,都是骗他的。 他哼唧了一声,妥协道:“走吧。” 于汝走在旁边,几乎要跟不上官远棠突然加大的步伐,最后整个人干脆小跑起来了。 夜色沉沉的晚上,雨水遮住了整个天地,微黄的路灯下,一把黑伞将一高一矮的两个人牢牢地拢在一起。 走到家门口,就怕父母等会不注意喊出汝汝来,于汝迅速跑到官远棠的前面,打开门,没等客厅里的人说话,就忙忙地喊了声,“妈,官总过来了。” 官远棠站在她身后,没在意她急匆匆的语调,淡定地换了鞋走了进去。 在看到从沙发上站起来的两个中年人时,十分恭敬地弯腰喊了声:“爸、妈。” 于家父母现在面对官远棠的情绪都很复杂,之前女儿走了,他们怨恨官家,更别提这个女婿在外边还把一个女人带在身边,于父是连看都不想看到他。 等看到后来的报道,于父当时都恨不得拿把刀跑到官家宰了他为女儿偿命。然而,自从于汝回来后,于家父母就只想着和女儿好好过日子,也不想官家这层事了。 这几天北城铺天盖地的报道,他们怎么会没看到,只是有些事发生就是发生了,不管是误会还是事实都罢了,但于家父母心里的那些怨恨到底是减轻了不少,毕竟除了那些误会和那群官家人,当初那件事也是命啊,一妻一子,这官家女婿说起来也不比他们心里好受到哪里去。 若说的话,当初于汝和官远棠婚姻的情况,于家父母也不知道,一是因为于汝从来不和别人说这些,二是父母问起官远棠和郁然的事,于汝不想让他们担心,也都圆了过去。 所以于家父母现在还真不知道怎么对待这个女婿,毕竟女儿回到他们身边了,这个女婿名义上也还是女婿。 于母看到于汝在官远棠身后拼命使眼色,明白了,叹了一口气,把于汝拉到身边,按照剧本介绍了一遍。 官远棠看着于母也不答话,只说:“妈,我加完班就过来的,不知道家里吃过饭没?” 于汝看了眼不远处桌上完好的饭菜,抽了抽嘴角,她都不知道官远棠还能这么装。 一家人很快围着桌子吃起饭来,正好官远棠的那份是之前有急事先走的苏雪的,动都没来得及动一下。 今天晚上的官远棠太怪了,怎么看怎么怪。 于父看着边扒着饭边偷偷瞄着官远棠的女儿,竖着眉瞥了眼官远棠,想到以前的事,心里顿时燥了,怎么都换了个人,还这幅死心塌地的样子,于父心里顿时就有点怒了,使劲的咳了几声。 于汝正想着事呢,被于父这几声咳回神了,正巧官远棠碗里的饭空了,于汝顺手的拿过就走到电饭煲边重新盛了一碗。 等她捧着碗回去,就看到于父瞪着双牛眼看着自己。 于母淡定地没说话,官远棠默默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碗。 感觉到头皮一麻,于汝尴尬地笑了笑说:“客人来了,总要吃饱,对吧,爸!” 官远棠沉默地接过碗,就像以往做过了无数次的动作一样,想到于汝刚才不自知的注视和她本能的反应,心中那块空洞终于被笑意填满。 不经意地扫了于汝一眼,才拿起筷子准备吃饭,就听到于父几声咳嗽,真的咳嗽,官远棠忙问道:“爸,怎么了?” “爸,怎么了?” 于汝一出口,听到官远棠的声音就噤了声。 于父:怎么了,被你气的!!! 无奈地看了眼那父女俩一眼,于母细心的瞥见官远棠嘴边不明显的笑,心里到底还是叹了一声,百般事莫强求。 为人母的,哪有不清楚自己儿女的。 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