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慕岩不止一次,梦到过林汐鸥,可每次醒来,都是一身冷汗。 在梦里,她仍是眉眼娇俏,一笑起来不自觉的就添了几分妩媚。声音甜甜地喊他:“叔叔。” 安慕岩顿时红了眼眶,喉咙发紧,想立刻将她抱住,可刚站到林汐鸥眼前,一脸甜美的笑容却消失了。 她眉头微蹙,打量着安慕岩,眼神渐渐变得冷漠,安慕岩从没见过她这幅样子,一时愣在那儿。 林汐鸥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柔:“你怎么这么老了?” 说出来的话却像一记重拳,狠狠砸在安慕岩心上,他顿觉喘不过气来,想开口解释,却瞧见林汐鸥不耐烦的神情。 安慕岩整个人僵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林汐鸥脸上出现为难,低着头瞟了他一眼:“你真的是叔叔吗?” 还没等安慕岩开口,她就转身离开,消失在眼前。 梦境里,周围瞬间变得漆黑,再无一团光亮。安慕岩浑身的血液发冷,他伸出去想要抱林汐鸥的手,还僵在半空。 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猛然惊醒,安慕岩额头上全是细汗,脸色发白,心几乎要跳出来,眼神满是痛苦。 房间里,没有开灯,光线昏暗。他的喘息声,尤为清晰,过了一会儿,渐渐平复。 安慕岩嗤笑了一声,透着些许凄凉的意味。 他突然念叨:“你死了都不放过我,怎么一直来我的梦里。” 没有人回应。 安慕岩从床上坐起来,将被子掀开,摸到床头的开关,把灯打开。房间里顿时亮起来,他走到穿衣镜旁边。 里面照出安慕岩的身影,五官没有任何变化,皮肤也如从前一样,身材挺直,双腿长又直,腹肌结实,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 可头发却变的花白,如同老人一般,眼神也没了从前的光彩,透着死寂,毫无波澜。 距离林汐鸥死后不过才三个月。 安慕岩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薅了一把头发,叹气着说道:“我去把头发染白,你再来梦里时,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第二天早上,理发店里刚刚开门,安慕岩就过去了。负责给他染头发的人,心里尤为惊诧。 要不是干这行的,还真以为安慕岩这头白发是染的。 这个店每天迎来送往,接触的全是安慕岩那个圈子里的人,能听到不少的八卦。据说前段时间,林汐鸥死了,在葬礼上安慕岩的表现惊了不少人。 他突然冲进葬礼,表情凌厉,来回看着四周。 突然在看见,灵堂上悬挂着,林汐鸥的照片时,安慕岩瞳孔顿时放大,不敢置信。 他问道:“怎么回事?” 没人回答他,紧接着安慕岩又问了一遍。 他表情僵硬,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一个人看不过去,走上前说了一声:“别那么激动,生死都是正常的,节哀。” 安慕岩却像是惊醒了一样,脸色阴沉着,眼神凌厉:“节哀?我节哪门子的哀?” 他走到林父面前,喉咙动了动,克制住心慌,却还是能看出来惶恐不安:“你告诉我,她在哪儿?” 林父紧咬着牙,开口安慰:“事发突然,你……” 安慕岩仍是问他,声音压低:“她人呢?你要是不想让我跟她在一起,那我听你的,别弄这么一出啊。” 林父长叹了一口气,眼眶还有些泛红:“你这两天出去,联系不上,本来想……” 安慕岩的神情忽然变得焦躁,甚至有些狰狞,厉声打断:“别他妈扯没用的,我问你,人呢!” 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道:“我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生怕她受委屈,连她光脚踩在地毯上,我都怕有东西让她扎了脚。” “我才离开两天,回来就告诉我人没了,就他妈一副照片,还有那么多花圈摆在那儿。” 安慕岩眸子发红:“人呢!” 葬礼上的人从来没见过安慕岩如此失态,整个人都崩溃了,大喊过后,几乎是瘫软在地,盯着林汐鸥的照片,像小孩子似的哭个不停。 这天过后,再没有人见过安慕岩,公司的事儿全交给了下属打理。 今天理发师还是头一个见他的人,没有敢吭声,手里一直忙活着,却突然听见安慕岩开口:“一定要把头发染黑,变得年轻些。” 理发师连忙点头:“您放心。” 当天晚上,安慕岩早早就躺下,闭上眼睛睡着,终于在梦里等到了林汐鸥。他终于伸手抱住了她,耳边还听到她的说话声:“你力气太大了,轻一点。” 安慕岩却摇摇头,像得到了失而复得的糖果,眼里满是惊喜。 正待他吻上去,怀里的林汐鸥却突然消失不见,又孤零零地剩下他一个人。 安慕岩心像是被揪住,睁开眼睛,嘴里还喊着她,脸上全是泪。 屋里只有他自己。 第二天,安慕岩去了墓地。 他站在林汐鸥的墓碑前,声音低沉:“我不想来的。” 冷风从耳边拂过,带来一阵凉意。安慕岩看不出表情,他开口说道:“我那天打算死的时候,你偏偏出现在梦里,让我别死,不然下一世找不到你。” “我听你的话,没死。” “可是你还出现在我梦里,勾着我,却每当我抱住你时,就消失不见。” 安慕岩盯着墓碑,说到这儿,停了停,眉宇间涌起了一丝无奈。过了片刻,带着商量的语气:“别再出现了,好不好?” “不然我怕我忍不住去找你。” 墓碑上,有林汐鸥的照片,她眉眼弯弯,似是高兴得很,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安慕岩站在那儿看了半天,突然垂着头:“能不能让我去找你,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