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奸子弟席间砸黑砖,滑英雄门外上眼药 却说安定听见清光对他说话,只是不懂,愣愣看着。最终清光叹了口气,道:“你原来爱吃鸡蛋,就来个鸡蛋虾仁炒饭罢。”芈军门点了烧猪肉,土豆和奶酪,清光也给自己点了酱油鸡蛋拌饭和醋拌萝卜片,小乱和五虎退一人一份火腿三鲜炒面,蜜麻花,小乱又交代多放酱汁和花菜。至于汤则是平平无奇的白菜汤,连葱姜盐都要少放的。芈军门吃不惯白菜,点了清咖啡,见清光往这边看,笑道:“咖啡配猪肉奶酪是我们那里的常见伙食,早先行军打仗,大伙儿不带别的,就带水,奶酪,肉干和咖啡果子,到了扎营地方,也不用把咖啡果子去皮磨粉,就直接和肉干一起嚼了吃,吃完喝点水,就是一顿饭。”小乱听了,道:“好歹有咖啡果子,我们当年甚么都没得吃就被井上霜他们赶着去战场。现在我也不想去打架了,除非有吃。”须臾烧猪肉上来,却是五人份的,油光发亮,肉皮松脆,又另送大碗芝麻椒盐用作蘸料,几人围坐吃酒。 酒过三巡,芈老军门问道:“安定兄弟在这个新任审神者手下可曾受罪?”清光听了,看着正捧着炒鸡蛋往嘴里塞的安定,不由得心酸肠热,眼珠一转,两颗眼泪也随着转了下来。道:“若是不曾受罪,这会子只怕也好了。”芈老军门道:“那他薄待你不曾?”清光道:“厚待是没的,不过我也不晓得甚么叫薄待,我连他面都不得见,一天到晚,除了远征就是得出战,好在会复活了,不然安定还不知道过到哪个破窑里去呢。”芈老军门道:“看过心理医生不曾?”清光淡淡道:“用不着,给客人说好话谋生,我也会的。却不用他们到我面前献宝,他们只会开些安神药,说些好话哄人,也做不来别的,我这样活了这们多年,也不需他们哄我才能接着活。” 芈老军门道:“老弟青春年少,说这等老头话作甚。”清光叹道:“也不是甚么老头话,这八年我像是过了□□百年一样,幸亏运气好,才死了有限的次数。我原本以为这个新审神者会好些儿,未曾想还是走着老辙儿,老军门没看过,她把三日月折腾成了甚么样儿,若不是我会躲,也早就疯了。”老军门道:“三日月我是见过的,他除了气色有点儿弱,也没别的。”清光咋舌道:“可了不得,今年七月十六,三日月和审神者一起逛街,险些惹出祸事来,原是有人碰了审神者一下子,三日月就抄起刀来,差点把一超市的人剁得稀烂。若不是这样有好处,三日月才不会干,所谓的好处,也只是不受罚罢了。” 原是清光见席上有鸡蛋,想起那五个鸡蛋的事情来,想在背后狠狠地给东院的人砸上一记黑砖。讲完,又道:“安定犯过什么错?之前时之京的大老爷们迫他忘记冲田总司,效忠审神者,给时之京白做事。大概都是这样的:忠心的才不计较工钱,他们想法子省钱,却苦了咱们。”说完又拭泪道:“让老军门笑话了,我也不是在哭穷,毕竟是晓得他们那一套的。谁不攒几个梯己钱呢?我这日子有酒有肉有钱,还算不赖。身子也算健旺能赚钱。我只是为安定伤心,原来时之京的胡蛮们怕他不白干,愣生生地将他弄疯了。审神者们见他疯着回来,一个个欢天喜地的,都未曾想到咱们受的罪,可想到了又有甚用?安定原先不是这样疯的,后来是越来越疯,我劝也没劝好他,难说不是胡蛮们搞的鬼。”说罢低头吃酒,芈老军门眉头一皱正要细问,却见门口闪进来个人,众人定睛一看,是邯郸男李奈。 李奈不来则罢,一来,清光心下一凛,暗道此人必然是来砸自己场的,这邯郸男嘴上站得住人马,舌上跑得了火车,专一搅混水,无论泉水井水河水海水,止他一搅,无得不混。清光起初心下慌张,但又想到东院白拿了自己五个鸡蛋,因此胆也大了,从容夹起一块烤得香脆的猪皮扔进嘴里,吧唧两下饮了一盅酒。这里邯郸男就从容坐了,笑道:“你们在这里美酒大肉吃着,我刚从萨麦尔那儿回来,肚子空空了,偏巧这瞎子就会炒萝卜炒白菜,跟着他吃,只怕嘴里会淡出始祖鸟来。打算在这里喝两钟再回去,没想到遇见了你们。”小乱笑道:“罢么,三日月喂你不饱?”邯郸男笑道:“饭饱了,酒不够呀,他留着酒做蛋糕使,我一口也没得喝,我在这儿吃了酒,回去喝他一碗粥也就够了。” 当下邯郸男就叫了韭菜,他行伍出身,爱的是烧酒配酸胡瓜,又叫了一盘奶油炒米打底,若甚么都不吃直接吃酒,酒气熏到了便醉得快。不多时两盘酒菜一瓶酒送上了桌。清光提起心来,道:这人是个九国贩骆驼的,专会搞事,他若醉了确是不好,无论真醉假醉,却是生事,我想个法子,让他开不了口。 此时却听老军门问道:“如之,这个新来的审神者如何?”邯郸男刚想要如实搭话,清光却指指席上的摊鸡蛋,咳嗽一声。邯郸男暗自嬉笑,也不和清光撕破脸,笑道:“看我这个样子便晓得了,咱们先吃酒。”老军门知道他不便说,就说起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说道龙族极北有种飞龙,产下蛋来用铃儿草榨了汁滴在蛋壳上,若蛋壳发红,就是气室裂了或没有气室,孵化不出来的,将它埋进土里,第二年挖出来就变成秘银矿,可以打铠甲用。又讲起天使族里也是吃包子饺子,不过他们的包子是土豆馅儿的,吃时候要蘸酱。小乱则是讲起为什么席上最后一道汤一定要用没油盐只加一点糖的白菜汤,原是大家点的饭菜都偏咸,若是点的汤还咸的话,那就吃不得了,所以要用口味轻的甜汤。大家听得出神,也不计较清光说什么了。 散席之后,清光因安定要睡觉,带他早早回去了,邯郸男趁机走到芈老军门跟前,道:“清光说什么不曾?”芈老军门说:“他说义辉公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是也不是?”邯郸男笑道:“我转生成人类的时候见过义辉公,那时候他是个埋头练剑的犟驴子,表面斯文,实际上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身子也单弱。可还是好人,跟三日月很谈得来,这会儿转过劫,性子柔和了些,若说不好相与却是差了。他不像别的少女嫩妇一样不晓事。”芈老军门道:“我自是信你的,你到底没坑过自己人。不过清光为什么栽赃于他?”邯郸男道:“世上人多半如此,一种怕有事,直接窝着躲灾,一种怕有事,却恨不得将碍事的人除掉才好。清光就是这样儿的,以往几个审神者都没有敬重过他们,当年时之京也就讲究个有用没用。殊不知这一下子分这有用没用,早晚失了人心,更会搞出祸害,现在清光为了保着安定,想方设法地将要妨碍他的人除掉呢,他觉得凡是审神者,只要按时之京所说的做,时之京就无限度地护着他们,毕竟审神者比付丧神有用。”须臾又道:“他们受的罪也太多了,郎君头一次叫我过来,已经是半疯不魔的了,人们都想打服他,这会子该死的都死了,止留给我一个烂摊子。不光郎君,清光之前也受了罪,虽然没疯,但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已经不信审神者了,谁都一样,这会子他就信钱。” 芈老军门叹道:“当年咱办郢川郡守孙晴的案子不就是么?这郡守小时候也是被人打的。如今清光正好与他相似。说起来清光与他也有几分亲处。”邯郸男听了,失声道:“哎呀!正是,论说起来,清光还算他的姑表兄弟呢!虽然清光年纪小,但他辈分大,与他是平辈。到底是一个族的亲戚,说话的声气都恁地像!”芈军门道:“不过清光也未必会认这门亲。”邯郸男道:“包不认,若认也早就认了。”说完又道:“郎君虽然不说,可清光一得空就说之前审神者们的事,有个时之京的死忠,就是被郎君毒死的那个,就爱抄他们屋子,有半点不合她眼的东西都会抄走,物主还得受罚,当场罚跪,打耳光,还要写服辩。还有一个,天天跟长谷部的银水盂过不去,总是倒掉他水盂里面的水,她说大家除了信她,信她那一套,信时之京的说辞,不能信别的,更别说洋教,后来是被鹤丸在水盂里装了马尿才气走的。又有一个,想要把郎君活剐了做研究,又给大伙吃不知道有什么效用的药,看大家有异状他就开心。得亏石切丸在他门口跪了半夜,又请他来剐自己,郎君才得以保全,不然也土了点了。” 芈军门一听,笑道:“谢天保曾经对我说,胡蛮凶悍不在他之下,须得斩草除根才能护住魔域,如今听你这么一说,觉得他真有道理。那人怎么死的?”邯郸男道:“清光吃过那人的亏,但那人没死在清光手下,那人给小夜吃了药,当他正要研究小夜的时候,一杆冰刀从他腔子里长了出来。时之京的人来查,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可我这回应是知道了。也不能怪他们。”芈老军门道:“换了我,他敢这样对兰儿,莫说我不忍,我的旧部也是不忍。”邯郸男笑道:“他哪里敢动老军门,见老军门带着人过来,他尿裤子也来不及,无非是欺弱怕强,以为刀剑的人形是他们的灵力给的,就抖起威风来了。大多数付丧神是乡下长大的,也好被他们哄骗了呢。”要知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