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源末带领五千精兵厮杀至城西,仰头一眼望见巨石上被人挟持女郎,神色不由得紧凝:“宁南忧,你要杀便杀我,拿一个女人充什么数?你将她放了,我自会任由你处置。”
宁南忧冷哼一声笑道:“宗叔,你那般对待我的至亲之人,我自然要投桃报李,报答于你。”
周源末紧紧攥住缰绳,咬牙切齿道:“你恨得是我,何必让无辜之人受伤?”
“无辜之人?”宁南忧眸中闪过一丝冷光,遂即仰天大笑道:“何为无辜之人?死在付博手下的燕春娘、小翠、季雀,难道不是无辜之人么?”
“你当日,引我妻入局,可有想过她们也是无辜之人!”
周源末高声怒喝道:“江呈佳何来无辜!她本已深陷局中,早已脱身不得。若不是她,你我兄弟何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这女人阴险狡诈、狠辣无情,为了一己之命,才会令燕春娘一行人丢了性命!真正的罪魁祸首你不去责怪,反而要来质疑我?!”
“住嘴!不论是燕春娘、还是刚刚及笄的小翠与季雀,她们都是因为心中大义而死。而你,才是害死他们的始作俑者!”
周源末毫无忏悔之意,手中执着的长剑扬起,剑锋指向巨石之上,神情异常冷漠道:“你说那么多废话,今日也不过是想取我性命罢了。既然如此...你我便在此对战一场如何?若我没从你手里活下来,那么你便放了水河。”
宁南忧默然不语,却在他话音落罢的那一刻,执剑飞身冲了出去。周源末当即应战,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与对面飞过来的男郎混打在了一起。
两人的青峰剑影翻飞闪烁着,电光火石之间,周源末突然施展轻功飞到巨石之上,掌风凌厉的拍开挟持着水河的甄群,一把抓住女郎抱入怀中,顷刻之间将她报上了马。
哒哒马蹄声响起。五千精兵迅速拦在周源末身前,替他保驾护航。
城西的山坡上,魏军的弓箭手持箭瞄准了那逃脱打斗、奔马回城的男郎。周源末扭头朝弓箭手的方向望了一眼,遂即笑着对怀中人说道:“水河,你放心...我一定能带着你逃出去。别害怕,我会一直护在你身边。”
水河缓缓转过头,看着周源末对她无限温柔的眼眸,心口便无以复加的酸涩起来,她慢慢的、慢慢的展露出灿烂的笑容,喃喃着说道:“周郎,若有来生,我还愿意与你相守。”
正当周源末不解于水河之语时,女郎的波光袖中闪过一丝刀光,利刃插入了他的胸膛。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来不及问为什么,余光瞥见魏军万箭齐发,周源末想都未想,俯身向下欲将水河护在怀中,自己承受那箭雨。
谁知,水河却奋不顾身的从他怀中挣脱开,抱着他的腰身,在马上旋步而转,挡在了他面前,闭着眼迎接那千万只飞射而来的羽箭。
周源末惊恐万分的转过头,亲眼瞧见水河身中数箭,跌落马下。他的眼神瞬间空洞,就好像被突然抽走了灵魂般,怔愣之余,失声大吼道:“不要!!!”
他一时失神,摔下了马,忍着胸口刀刃处的剧痛,匍匐着向前移动,将奄奄一息的水河抱入怀中,不断喃喃自语道:“不行、不行...水河,水河。你怎么这么傻?”
水河此时,只觉得五脏六腑之间有一股压迫感向她的胸口逼来。她像只断了水的鱼,张口想要呼吸,却因胸腔之间插着的羽箭痛到窒息。
鲜血不断从她的伤口中喷涌而出。她咬牙坚持着,靠在周源末的臂膀中,看着他逐渐变得冷白发青的脸,微微勾起一丝笑容道:“宗叔...放下吧。前尘往事都已经过去了。你不该一味沉溺于仇恨之中...”
周源末不断摇头,抓住她愈发冰冷的手,悲痛至极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水河努力呼吸着,仰首挣扎了几下,浑身抽搐着、颤抖着,声音愈来愈低:“在这乱世...你我、都身不由己。我能理解你的抉择...可我绝不赞同。容叔,睁眼看看吧...如今的九州,真的是、真的是你的父辈们追求的么?”
周源末抱着她的胳膊,低着头痛哭流涕,胸前的血迹染红了水河的绫波裙,顺着丝线的纹路向下蔓延。
水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坐起,在周源末的脸颊上落下一吻,笑着说道:“周郎,我们...来世再见。”
话音落罢,她便彻底倒了下来,倒在周源末的怀里,彻底没了生息。她闭上了眼睛,唇色愈加干涸青白,像一朵枯萎了花朵。
“不!!”他撕心裂肺的大吼着,胸前的刀口裂得更深了几分。他痛得眼前发黑,一阵眩晕传来,抱着水河的尸身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