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奴说着,又抓起一把花瓣向外撒去,转头丧气道, “不过,这一抬头,没一个好看的,全是歪瓜劣枣。”家仆故意抬高了声调。 旁边的锦衣公子,手里端着茶,眉头忽然一皱,显得极不耐烦, “怎么会没有呢,我在丹阳的时候,这里的美人可比整个秦州都多,你再好好看看。” 锦衣公子喝了一口茶,仿佛觉得连茶水都瞬间卡了嗓子,咣的一声把茶碗扔在了桌上。 家奴吓得身子一抖,从窗外往下看得眼睛更加仔细,仿佛在隔着十几高的楼上在地上找蚂蚁,眼珠子都快掉到楼下。 忽然,家仆脸睛一喜,身子又往前探了探, “公子,好像来了一个美人。” 家奴的目光忽然恍然,看得裂开的嘴里好像瞬间流出口水, 锦衣公子看着家仆的表情诧异,往窗前凑了凑,眼睛也随之一亮, 不远处的人群中果然过来一个气质不俗的姑娘,穿着打扮虽算不上大家闺秀,也算得碧玉中的上品,尤其,那气质,便是穿了一身普通的衣服,走在街上也如一朵正艳的桃花,香气四溢。只是眉宇间多了些桀骜不训之气,如同院子里关不住的春花料峭。 更重要的是,这几分煞气配上她这精致的五官和婀娜的身姿,便是一道奇异的风景,让人忽觉烦闷中顿感清凉。 锦衣公子紧绷的脸渐渐舒展开来,抑制不住的喜悦溢于脸上,他眼睛盯着街上的女子,手从篮子里捏住了一束带技的花。 陆锦绣自从周银雪和陆锦荣走后,在屋子里一直烦闷不爽,坐立不安,本来只要她一句话,陆锦荣到哪儿都是跟着她的,如今周银雪一来,她总觉得周银雪抢了她什么东西,便是一起去逛街,她看到周银雪也甚是不爽。 刚才,锦荣叫她出去的时候,她只想叫锦荣别去陪周银雪,但毕竟人家才是合情合理,她这个姐姐,便是不爽,又怎么好阻止。 大街上,她心情晦暗,便是走在热闹烦华,春风抚面的街上,她丝毫没将她脸上的阴云吹散。 正当茫然不知往何处走时,忽然头顶上不知道什么东西落了下来,正砸了她的头,掉地上一看,是一束花。 谁大白天没事,在这玩花,还砸了她的脑袋。 正是心情晦暗的陆锦秀抬头瞬间一脸怒火。 上面的锦衣公子扔完花后,见陆锦绣抬头,更是喜悦,叫过家仆, “去,去,去,把这个姑娘给我叫上来。”公子一脸急不可待。 家仆脸一丧,提醒道, “公子,你看那姑娘的表情,怕是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不好惹啊。”家仆脸上越显担忧, 锦衣公子却不屑, “有什么不好惹的,在秦州这地方,就算她再有来头,还大得过本公子?” 说话间锦衣公子又一挥手,示意家奴下楼请人。 家仆没敢多说,如一条狗一样,几步穿下了楼。 陆锦秀瞪着上面的眼睛瞪了半天,才收了回来,以她现在的心情,直想上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睛的用花砸了她。 不过就刚才窗边露出来那半个头,她也看得差不多,这么华丽的楼上坐着的多半是些花花公子,闲着没事搞这些小孩子把戏。 她沉了沉气,决定不跟他们计较,毕竟人在上面,一束花技也范不上上楼去算账。 陆锦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正要往前走时,后面一个家奴一样的男子上来一把拉住了她。 “姑娘,我家公子,说请姑娘上去喝一杯。” 家奴的精手抓着陆锦绣的手腕, 陆紧秀瞪了一眼,“你们什么人,敢对我无礼。”说着,陆锦秀便甩开了家仆就往前走。 家仆又一副赔笑在后边追, “我们家公子那来头可大,姑娘若是上去,全家平安,若是不上去,全家杀头。”家仆的脸变得几分阴肃。 陆锦秀停住脚步,忍不住一声冷笑,一双媚眼露出不屑, 她父是这丹阳县令,她是县府大小姐,这来头再大,但在这丹阳这块地方还能大会被他父亲? 都是一些蝇营狗苟之辈。 陆锦绣没再理这个下人,继教走自己的,可是家仆却忽然一变脸,拉住陆锦绣, “姑娘,被我们公子看上,你还想走?” 说着,那家仆便用力拉着陆锦绣,不顾礼仪,硬是给她拽上了楼。 楼上,锦衣公子,一见陆锦绣,眼露异光,眉飞色舞, “我在这丹阳县也不是一天二天了,这才走几天,怎么丹阳县就来这么个大美人,还好我回来看看,不然,不是错过了。” 他脸露阴邪气之笑,说话间,一双手已经搭上了陆锦绣的肩膀。 陆锦绣推开了他的胳膊,怒道, “你们什么人,竟敢动我,你们知道不知道我是谁?”她自认为若是说出她是县令之女的名号这帮人会吓得屁滚尿流。 谁知锦衣公子脸上露了讥诮之笑, “你什么人?你没问问我什么人?”他一副不可一世盯着陆锦绣。 陆锦绣实在忍不住了,喝道, “告诉你,我仍是县令之女,你敢对我无礼,小心我回去办了你们。” 陆锦秀底气十足,一副除恶杨善之势。 锦衣公子一听,禁不住又是一脸嘲笑,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县令千金啊,我说,我怎么没见过叱,那就更好了,改日我可以登门提亲了,” 锦衣公子的话音从讥诮转为轻挑,脸上也是一副轻溥之态。 陆锦秀盯着她,锁紧了眉头,原以为一报身份,会让这轻溥之徒有所收敛,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油盐不进。 她脸上几分晦暗,气得咬了咬,转身又要走。 家仆一伸胳膊又拦住了她,对锦衣公子道, “公子,放她走吗?”家仆看着富家公子眼色。 富家公子不慌不忙从桌上端了一杯茶, “要走,也得陪本公子喝一杯再走啊,这么走了,不是白上来了。” 他手里捏着茶碗,眼睛盯着里面轻晃的茶水,语气虽然平淡,但看那表情却是不依不挠。 陆锦绣实没有心思再跟他狂徒纠缠,不顾家奴阻拦,推开家奴就往外走。 家奴一惊,又抓住她。 主人没发话,家奴怎么敢放他走。 一时间,家奴与陆锦绣在楼上动起手来。 家奴被陆锦绣推得向后一仰,本来就骨瘦如柴的家奴,被陆锦秀这么一推,更是弱不经风的差点撞到旁边的桌子上。 众人一下子哄堂大笑。 家奴恼羞成怒,正要再扑过去, 锦衣公子却拦了下来,端着茶碗,上前两步,脸上露出向分阴邪, “小姐,你越是这样我越是喜欢,像你这么人长得漂亮的,又有个性的真是少见,我见过女子都对我百依百顺,这样反而没意思,不享我今天直是大运遇到了你,本公子倒是很开心。 ” 说着,他将一杯茶递到陆锦绣面前,示意陆锦绣顺从他。 陆锦绣,从小一副大小姐脾气,虽然家中门楣不高,却也未曾受过人如此调戏。 她拿过茶杯,一转手照着锦衣公子就砸了过去。 幸好,这公子躲得快,不然一杯热水都得糊到他脸上。 锦衣公子,脸色僵了僵,又心有余悸点点头,抬高了嗓门,叫了声, “好——。” 他开始松了松衣领,又撸了撸胳膊,卷了卷袖口,看样子,准备大打出手。 陆锦绣警惕的向后退了一步,后腰正好抵到一桌子,还未等那公子朝她打过来,将手将后一摸,摸到桌上的盘子碗,茶杯,一个接一个的朝那公子砸了过去。 一时间,现场混乱一片,客人全都主动让出地方,退到了一边,家奴在远处站着,不敢上手。锦衣公子,刚刚躲了几下飞过来的盘子,一脸惊魂未定。 陆锦秀瞄了一眼一楼的楼梯,正想找个机会逃掉,可是那个狗奴才却守在楼梯口。 现场的情况,她也只能拼了命豁出去。 她转身又操起桌上的碗具,茶具,朝着锦衣公子开砸。 一只茶杯,角度没握住好,甩到了窗外。 外面,周银雪正抓着陆锦荣的胳膊,高兴又惬意,一脸陶醉,似做美梦。 忽然眼前咣的一声响,把周银雪吓一个激灵,低头一个茶杯摔得粉身碎骨。 大好春风的,这是谁要跟她过不去,到底有什么深侯大恨,这杯子摔成这样,是要砸死她啊。 她满面春风的脸一下子怒气冲天,对着上面刚要喊,这才注意到上面楼上一团乱,楼下也围了一些人。 陆锦荣早看到眼下这情况,他眼睛也向楼上瞄着,桌边一个女子,身形样貌,虽然有些看不清,但像极了陆锦秀。 定眼再仔细看一看,果不其实,那不正是陆锦秀。 顾不了太多,他扔下周银雪,几步穿到月华楼上。 眼前,陆锦绣正与一年轻男子对峙。 这男子,身形消瘦,身高与他相仿,长得浓眉细眼,五官还算方正,只可惜,眼角眉稍,却流露出一股奸邪,整个浑身上下也是一副阴暗。 一见到这个人,陆锦荣心中开始翻江倒海,前生之事,又徒然出现在脑海。 就是他,菜明凡,秦州刺史之子,在他们家落魄之后,借机落井下石,一路将陆锦绣掠到手,像玩弄一个玩物一样玩弄了她。 不但如此,还将她贬为官婢,扔在军营,任一众士兵对她折磨凌,辱。 陆锦绣悲惨的命运,就是从这个人开始,若没有她,陆锦绣又怎么失踪,落得前世一生凄惨的下场。 他盯着眼前的菜明凡,眼中迸发着怒火,此时,他恨不得将他撕碎了从窗子扔出去。然而,毕意现在只是一个开始,在这一世,后面的那些事还没有发生,他又以何理由杀了他。 陆锦荣,站在那儿,思绪在前生今世如同飞了几十年光阴,最终缓过神来,沉沉的出了一口气,没理菜明凡,转头拉起陆锦绣要走, 楼梯口,菜明凡的家仆,用手一拦看了看菜明凡, 菜明凡度着步,正朝这边走来, “得罪了本公子,还想走连门儿都没有。”菜明凡嚣张的声时还未落下,陆锦荣就飞起一腿,直将那个拦在楼梯口瘦得跟只鸡一样的家仆,踢下楼梯,像滚球一样摔了下去。 菜明凡在后面突然脸色一变,骇然一望,还未反应过来,陆锦荣就拉着陆锦秀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外面,周银雪,迎上前来, “小表姐,你不是不出来嘛,怎么又一个人出来了。”周银雪的话中虽然是带着关心,可眼里分明是一副斥责。 刚刚被菜明凡气得冒火的陆紧秀,还未消气,不顾周银雪言词,只一个往前走。 陆锦荣追了上去。 “以后,你不要一个人来街上,你想出来,我随时都陪你。” 陆谨容的语声轻柔,想到刚才那一幕,他脸上多少带了些自责。 陆锦绣仍然一且晦气,如同没听见。 街上依旧人群熙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刚才在月华楼闹了一场,这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了起来。 没走几步,不远处的丹阳第一烟花地杏满楼门前,也是一副水泄不通。 人们在门前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摇头的摇头,感叹的感叹,还有的一副指指点点。 世间万像,人间百态,一时间都集中到了这些人的脸上。 最为惊心的是,里面传来女人如三花桃花明媚的声音却叫得如同被撕拦一样的叫得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