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完账出来,两人往学校走,有段路出了车祸,封了现场,各色私家车、摩的和赶来的救护车、警车堵成一团,水泄不通。 他们绕了段路,改抄小道,蹩进小巷。巷子狭长更显逼仄,地上铺满了碎石,脚踩在上面沙硕奏响。 钟蔚寻了块碎石,磨会鞋踢会石,一个人也玩得不亦乐乎。 ‘嗖’的一下,石块飞到巷口,不见踪影,钟蔚还在暗恼这下踢重了,缓缓传来一声嗤笑。 “哎呦,这不是旿哥身边的哈巴狗吗?” 在看清来人后,钟蔚脸上的那点懊恼瞬间转变为反感,全身的各个细胞都自动启动防御状态,这个时候的他才有点像从前。 巷口堵了一波人,除了领头的人。各个手里揣着根铁棍,上半身都裸着,上面青龙飞扬跋扈。 孙魁往旁边人手里抽了根铁棍,右手举着有节奏地拍打左手,往宋旿跟前凑。 “我说的,考虑的怎么样了啊。” 宋旿无动于衷,满眼沉色。 …… “自从高三之后都没买过衣服了,天天穿校服。” “那是,我眼光好吧,今天给你挑的衣服都好看吧!” “哎,好看是好看,没机会穿。” 走在路侧,杨吟和寝室一伙人讨论刚买的衣服。女孩子总归是爱美的,虽说高三学习重,每天穿校服,看到漂亮的裙子难免不心动。 杨吟一想到刚刚失去的几百块大洋就惆怅,再一想到根本没时间穿好看的裙子就更惆怅了。 眉眼低敛,整张小脸拧成一团,有或似突然想到什么,整张脸笑靥如花。 “咦,那里——”一只手猛地扯住她,她脸上的笑容还未收全。扯着她的人就指着前边让她瞧:“杨吟,你快看!” “什么事……”杨吟看她很急的样子,笑容全收,往她指的方向看去,愣住。 “是上次和我们吃饭的吧?他们被人截在巷子了,怎么……” 杨吟晃过神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打断:“你去叫班上平时和钟蔚混的那伙人过来,我和他们在这守着,见机行事。”说罢拔足狂奔,招呼,“我们先去守着……” 客厅陷入一片死寂。 沙发上的瓀瓀坐姿从最开始的随意放松到此刻的背脊僵直,双腿发麻。刺痛感逆流而上徘徊全身,她也全然不觉。 周安就坐在她的旁边,满脸郁色深重。茶几上先前泡的消食茶早已凉透,满杯的水量滴水未漏。 “我……” 他喉头动了动,肩头绷得很紧:“……宋旿现在还好吗?” 瓀瓀长发散着,遮掩住大半张脸,眼睫颤了颤,只说,“以后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我没有……”周安张了张嘴,认真地说:“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关于宋旿我所知道的全部都没有告诉过别人。我可以发誓,发誓……”说道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他是高中时候才去雅镇读书的,只是以前每次去奶奶家都会听到关于宋旿的事。 高一他们成为朋友,直到后来宋旿高二转学。 去年无意遇见,就再无交集。 当他看到表姐手机上的名字之后,就开始纠结不安。或许是感觉她们关系熟稔,又是表姐。亲人之间,很容易就引开了话闸,为那些终日郁结迎来了出口。 周安见表姐这样,心里也不好受,没话找话,“要不要起来活动一下。” 瓀瓀摇头,露出来的一张小脸,惨白地没有一丝红色。 突兀的铃声骤然响起,在空旷沉寂已久的客厅更显惊吓,猝不及防。 瓀瓀慢慢的活动指节,等手上的麻劲消散部分,用力的抓住。 来电显示位置上的两个大字一览无余——杨吟。 …… “杨吟,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们看一下他们要不要帮忙……” 杨吟和寝室里的几个人说好话,便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眉头蹙着。 她们没守多久,班里的那伙人就赶到了。杨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选择报警,看着他们打的头破血流,脑袋开花也还是很快冷静下来。她其实呢,表面活泼洒脱,但很爱哭。大抵是能感受到他的热血,他的世界。 印证着书里的那句话——我一直渴望做个问题少女,然而我却循规蹈矩这么多年。 巷口熙熙攘攘,那些光着膀子拿着铁棍的汉子早没影了。附近零星几个店铺里,围着一群中年人看热闹,吵吵嚷嚷,议论纷纷。这类事件成为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杨吟没管这些,等那边接电话等的心急,抱着手机上下来回走。眼珠一转,扫到碎石角落边,一个粉色的包装袋,撕拉破裂不成样,蹦出来的颗颗糖果也被碾的粉碎。 随意一瞥收回视线,她沿着巷子往外走。发觉钟蔚还没走,虽然不是重伤,但也需要去医院处理,免得感染。 她拉着钟蔚往外走,准备拦车,电话终于通了,“瓀瓀,宋旿先去医院了,我现在带钟蔚去医院……” …… 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扑鼻而来,直到此刻瓀瓀才有一丝真实感。来来往往的病人护士,白色盈满了整双眼球。 跑到急诊,就看到杨吟正坐在医院走廊的凳子上,微垂着头。 “他们在哪?” 冲到她跟前。 “刚刚宋旿转到普通病房了,钟蔚跟着过去了,怕你找不到,我就留下来等你。” “好,那快带我去吧。” 普通病房就在急诊楼后一栋的五楼,瓀瓀盯着电梯里不断接近目标红色数字,突然就冷静了。从最开始的得知消息的心焦,到这一路的忐忑不安。等真正站到这一门之隔的病房外,感受又不尽相同了。 瓀瓀推开那扇隔着的门,钟蔚坐在椅子上,打眼的是手上白色纱布缠绕了厚厚的几圈。这是个小单间,一张床,一把凳子,一眼望到尽头。 “你来了……” 钟蔚在位置上起来。 瓀瓀一颗心在心口高高悬起,最后终于重新回到胸腔怦怦跳。目光打在他让开后,床上显出的人影身上。 宋旿半坐在床头,视线也落在她身上,未言语,眉眼倦倦。 她就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要动的迹象。钟蔚打破沉默,交代:“旿哥后背受伤了,伤的不重,刚才也已经进行处理了,就是需要观察……” “你们出去一下吧。”瓀瓀唇瓣稍动。目光灼灼,不偏不倚,始终只有一个人。 钟蔚和杨吟对视一眼。 “好。”他俩出去,病房里只剩下他们。 瓀瓀把门关好,发出轻微咚响。宋旿听到声音,眼睑提了提。她来到病床边,坐到钟蔚坐过的凳子上。 “只有一颗草莓糖了。”宋旿白晃晃的掌心躺着一颗粉红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