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岸,天色骤黑,妖风忽起,惊涛拍岸。
云玺来不及操心还驶在海上的几艘大船。
她已经自顾不暇。
子乌寺的死士就像是死不干净一样,一波又一波地朝他们五人袭来——就算他们防守得当,也难免有所消耗。
“他们有备而来,”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云玺沉声便说,“现下拖得越久对我们就愈是不利。”
“速战速决”几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又有一群死士从天而降。言喻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云玺的腰,十指灵活地在上轻点了几下,便有无数银针自云玺腰带上射出,直冲那群人的面门而去。
“快走。”言喻将短剑掷出,杀了躲过暗器的几条漏网之鱼,拽着云玺的腕朝前奔去。
此处离丁常所说的地方只剩五里!
只要到了兵马集结的地方,便纵是子乌寺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奈他们何了!
“忠正王果真是深藏不露。”
阴阳怪气的笑声仿佛是从压顶的乌云里头传出,在他们头顶炸开。
云玺脚步一顿,下意识地抬头,却连一片衣角都看不见。
“还有长定殿下,果真配得上您这柄黎曙宝剑啊!”
“别找了,你们瞧不见我的。”
言喻索性停下脚步,一双狐狸眼睛舒展着,怡然自得,恍若在暗处的是他言喻一般。
“你们可知,子乌寺为何唤作‘子乌’?”那道声音轻笑着,问道。
“子虚乌有,谓之子乌。”言喻轻笑着接话道,“阁下下一句话,是不是就该问我,为何子乌寺会有个‘子虚乌有’的名头了?”
微微上扬着的声线一出,云玺便觉着头顶上的黑云一凝。
她甚至可以想象到藏在暗处的人面上的扭曲了。
不过这似乎只是云玺一人的错觉而已。
只不过过了一霎那,那人似乎就恢复如常了,阴阳怪气的声音再次传来:“噢?那忠正王倒不妨说说,这是为何?”
还在滴血的短剑在言喻手上转了个圈,忽而如一道破开云雾的白光,直冲那黑云而去。
男子清朗的声音也在此时飘忽着传了出去:“子虚乌有的阵法,如何能敌真实存在的短兵利刃——”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云开雾散,眼前的景物都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风停了,海浪击岸的声音也停了。
云玺看着面前出现得分外突兀的一群杀手,领头之人一袭白衣,尤为惹人注目。
就连乌夜,都被那人吸引了目光。
云玺凤眸微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二人几眼,心下了然,这才笑道:“既然现身了,那便来罢。也正好让本宫瞧瞧,胆敢觊觎我大盛天下的家伙,到底有几分本事!”
乌衣眉梢一吊,笑了:“殿下真是说笑了,便纵是我子乌没有殿下那样的本事,可手上却是有足够让殿下一身本事的恍若无物的把柄在的。”
云玺手上的动作顿时
一僵。
是了。
乌奇。
乌奇是钦天监,有进出宫门的腰牌。
云璧或许还不敢对天子下死手、也不是天子的对手——可乌奇却与天子没有半分君臣之外的关系,更是子乌寺的头头,手段阴毒……
“说得好像我们手中没有把柄一般。”言喻却是轻嗤了一声,回到手中的短剑蓦地落在了乌夜脖颈边上,“这位,不陌生吧?”
“一颗废子,也就你们这样走投无路之人还死死捏在手中、当自己拿了什么不得了的王牌呢!”
乌夜看着面前扮了男装的女子,明明是张清冷的脸,却扭曲得如同如同一张褶皱的纸!
乌夜的反应让言喻感到分外愉悦。
毕竟兄弟阋墙、姐妹反目的故事,自古以来都被说书人偏爱。
果然,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乌夜便已经声嘶力竭起来,若非还被麻绳捆着,恐怕早就张牙舞爪起来了。
那双桃花眼里早已没了昔日流光四溢、勾人于无形的光芒,仇恶的感情几乎要溢出眼眶。她张着嘴,满脸恼恨:“棋子?呵,我便只是你的一颗棋子?”
乌衣远远地望着这个不复往日光彩的妹妹,手里捏着一枚褐色飞镖,笑得漫不经心:“你,算得上棋子吗?一颗不听我使唤、一意孤行的棋子?”
这个形容让乌衣不由得轻笑出声。
擅自去动楚国、执意将被罗嘉派重兵追杀的罗乔带在身边、不经她同意便将罗乔——这曾经的一国诸侯放走!
如果这也算是棋子的话,那让云璧作何想?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