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小辛怎样都静不下心来，便干脆睁开眼睛一直看着少女的脸。

那张脸很美，而且越看越美，美得将渐入人心。

那种美像一把刀，与那体香相合，便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挡。于是风小辛感觉胸口沉闷作痛，仿佛那刀真已刺入他胸膛之中。

“瑞雪姑娘，这里……”风小辛捂着胸口，有些艰难地说道：“似乎有些不对。”

“不对的不是这里。”英瑞雪闭目开口。

风小辛一震。

此时她口中发出的声音，与先前全然不同。先前便如天真少女，活泼可爱，稚气未脱，但此时却是成熟女子，历经不知多少风霜，因此带着一抹看厌了人世的无情。

英瑞雪睁开了眼睛，侧头看着风小辛，露出了冰冷的笑容。

“你为何……”风小辛一时愕然。

英瑞雪缓缓道：“那些叶子没有什么不对，那些花也没有什么不对，那些水雾虽于人身有害，但也没有什么不对。至于这里和我的体香，更没有什么不对。不对的是它们累加在了一起。”

风小辛脸色一时苍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英瑞雪冷笑：“到了此时，还不明白？”

风小辛大怒，抬手一掌向她打来，但那掌却变得软绵绵的没有力量

英瑞雪冷冷看着他，突然抬手将他推了下去，摔在地上。

她在丘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如同神龙在看泥里的爬虫，目光中满满的轻蔑。

“像你们这样的男子，总是如此浅薄。”她冷冷道，“喜欢天真可爱，喜欢稚气无邪，喜欢被天真的小女孩崇拜，喜欢漂亮姑娘暧昧的眼神。那么，我便将你们喜欢的一切都送上来，以换走我喜欢的。”

“你喜欢什么？”风小辛挣扎着坐起，捂着胸口问。

“你的命。”英瑞雪道。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风小辛问道：“你为何要害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英瑞雪道。

风小辛面色大变：“你也是为了那三块符玉？”

英瑞雪点头：“世间哪有那么多缘分与巧遇？一切不过都是安排罢了。”

风小辛面色苍白，问：“我若交出，能不能放我走？”

英瑞雪笑了：“先前拒绝时的勇气去了哪里？怎么，当真的面临死亡时，便露了本相？”

风小辛看着她，道：“原来你是于永年的人。”

英瑞雪道：“人啊，总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可见了棺材，又拼命想继续活着。本有活路给你走，而且能一路走到青天云上，你却不珍惜。”

她负手，微微躬身，看着风小辛，忍不住道：“似你这样的人，我真想不明白，为何得到那三块符玉？”

风小辛看着她，咳嗽了几声，脸色越发难看，问道：“死前我能不能知道，这三块符玉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英瑞雪摇头：“抱歉，我倒真想告诉你，可惜我并不知道。”

风小辛问：“真不知道？”

英瑞雪冷冷道：“将符玉交出来，我给你个痛快。否则……”

有沙沙的声音响起，接着，一道绿叶的大潮自远林之中席卷而来，如同一条绿龙，围绕着英瑞雪盘旋而动。

英瑞雪目光冰冷地看着风小辛，道：“被万叶残食，是比千刀万剐更痛苦的死法。你可要尝尝？”

风小辛看着她，忽然一笑，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的脸色恢复了正常的红润，他的手也不再捂着胸口，而是负到了身后。他挺直了腰身，目光变得更加清朗。

有风起，吹散他身上沾染的尘。

英瑞雪一时愕然。

她隐约觉得自己自那双眼中看到了整片的星空。

一时间，那星空旋转，她身子发晃，有些眩晕。

“你……”她愕然问道：“你竟然无事？”

风小辛点头：“无事。”

英瑞雪眉头慢慢锁起，问道：“你是何时发现的破绽？”

风小辛道：“一开始。”

英瑞雪问：“我如何露出了破绽？”

风小辛道：“没猜错的话，你是天生异相，不论如何成长，都只如一个天真少女，但实际你的年龄……只怕我当称你一声姐姐吧？”

英瑞雪面色阴沉，问：“我如何露出了破绽？”

她凭这特殊的身体，曾骗过无数人，因此，她的境界在青离卫中虽不算高，但却能成为队长的心腹爱将。

因为这天真可爱的女孩儿形象，确实能令许多强者放下防备，引颈就戳。

为何今日却会失败？

风小辛看着她，道：“因为我身边一直有一个真正天真无邪，但却又比谁都邪的丫头。我看她看得多了，自然知道如何分辨什么是无邪，什么是真邪，什么是无邪之中隐藏着邪，什么是邪到极致反无邪。”

英瑞雪仔细地听，却并没有能听懂。

风小辛知道她没办法听懂，也不想再多解释。

英瑞雪深吸一口气，问道：“既然已经看破，又为何故意上当？”

风小辛道：“你毕竟得真将我带到一处修炼圣地。这能省去我许多时间与精力。”

英瑞雪冷笑：“你以为与我只差了两段，自己又是魂武者，便能在我手下讨到便宜？”

风小辛反问：“难道不是？”

英瑞雪突然露出少女般的笑声：“小哥哥，你可真傻呀！”

眼里杀机闪烁，她抬手一指，那绿叶大潮如龙，向着风小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