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畅摇摇头,他沉默片刻,才道:“今天是我妈的忌日,我想去墓园看看她。”
关铁山一愣:“是么,真快,转眼就是一年了。”
他望着薛畅,满怀感慨道:“你妈妈看见你如今这样子,她一定很欣慰。”
驱车离开协会,薛畅一路赶往公共墓园。
他又给妈妈买了一束她生前最喜欢的香水百合。
匆匆一年过去了,薛畅如今,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么悲痛,虽然想起妈妈,他还是会伤心,但是关铁山教他的招魂令,让他能再见到妈妈的精神核,这已经令薛畅十分宽慰了。
他将百合放在了妈妈的墓碑之前,又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一束黄水仙放在薛旌的墓前。
“我可不是来怀念你的。”他望着男人的照片,小声嘟囔着,“我这是看在我妈的面子上……你别自作多情。”
薛畅又顺道去看望了奶奶的墓碑。
悼念完了,他抬头望了望,意外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苏锦,独自站在一座墓碑之前。
薛畅慢慢走过去,他看见了墓碑上的名字,那是苏皓的墓。
他想起来了,苏皓和他妈妈死在同一天,今天也是苏皓的忌日。
苏锦听见声音,他回头望了望薛畅,脸上顿时显出赧然之色。
“阿畅,你也过来了?我今天只是……”
他想解释,但薛畅摇了摇头:“不用觉得为难,我又不会怪你。”
他叹了口气:“人都死了,懒得计较了。”
苏锦听得不由沉默。
良久,他才低声道:“上次我过来,他的碑,被人泼了红油漆。”
薛畅吃惊道:“真的?!”
“……管理员查了监控,什么都没看见。”苏锦轻声笑了一下,“肯定是梦师干的,管理员怎么可能抓住痕迹?”
薛畅听他这么说,心中不由有了几分难过:“这样吧,我回协会发个通告,敲打一下那些人。这样做毕竟违法。”
“我能理解他们。”苏锦低声道,“但我也不能任由我爷爷的墓碑沾着红油漆,所以找人帮忙洗掉了。”
他抬起头来,望了望远处。
寥廓的墓地寂静无人,涛涛无尽的石碑发出沉默的喧嚣,仿佛亿万年前的回响。如泣如诉,声声不绝。
“和你说吧,我这两天总是梦见我爸,梦见他和熙凤守在入口处,一身都是血。”苏锦轻声说,“梦里,我总是怨恨自己为什么不上去帮他们,然后就这么急醒了。”
薛畅心下难过,一时不知该怎么劝慰苏锦。
“我从来没想过,苏家竟会只剩下我一个人。”苏锦轻声说着,眼睛里充盈了泪水,“我知道往后的日子很难,可是不管有多难,我也得坚持下去。”
薛畅终于伸出手来,揽住了他的肩膀。
“你从来就不是一个人,”他低声道,“你和我说过这话,我把这句话还给你。苏锦,你还有我们,我们都在你身边,在你够得着的地方。”
苏锦回过头来,他望着薛畅。
因为成了新的巡查总长,薛畅也开始出现白发,现实中就像个少白头的青年。而一旦聚集起精神体,薛畅就是一身青衣,加上一头雪白的长发。虽然薛畅的精神体和现实毫无二致,但是既然担任了这个职务,他还是让自己保持了一种特殊的形态,方便梦师们辨识。
那模样气质,很像当年的薛从简。
每次看见薛畅的白发,苏锦都会心中发酸,那是和他父亲一样的白发,然而他父亲却已经不在了。
见他这样子,薛畅又劝道:“况且你身边还有霜霜。”
霜霜就是那只新生的白凤凰,那是熙凤涅槃,浴火重生的产物,它是熙凤,但同时又不是熙凤,白凤凰保持着熙凤的记忆,然而性情与熙凤大不相同。
苏锦给白凤凰取名叫“苏霜霜”,因为父亲不在了,他继任了苏家的族长,苏霜霜就成了苏锦的契约生物。
也许是因为熙凤涅槃时混合了苏镌的精神体,苏霜霜的性格很有几分像苏镌,聪明伶俐,沉着老练,不像熙凤那么二,不太爱说话,性情偏冷,只有在苏锦面前她才会笑。
薛畅提到霜霜,苏锦终于破涕为笑。
“你知道霜霜昨天和我说什么?她说你这两天怎么尽睡懒觉?你的论文呢?写完了没有?”苏锦又叹道,“那口吻活活就像我爹。明明是个女孩子,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再过两天,我看她还要去梦远楼炒菜呢,那就真成了我爹了。”
薛畅也乐了:“正好了,梦远楼你也别卖了,就留给霜霜吧。她那么能干,肯定能把梦远楼打理得生意兴隆。”
苏锦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你这提议,倒也有几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