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房州竹山县这种离神都七八百里之遥的地方,为何一介乡野学子,竟然也会对他的文章如此熟稔?
况且这还是十多年前所作?
陈子昂沉吟了,没想到他的影响力已如此之广,略感激动的同时,又有些惶恐,如此多的士子学习他的文章,研究他的治国理念,让他深感责任重大。
“听说,令尊是天授元年的房州乡贡?”陈子昂忽地出声问道。
朱秀瞬间就明白了他话语之外的意思,忙一脸肃穆地拱手道:“不错!先父也对陈少府仰慕已久,陈少府的大作,正是先父教给学生的!先父常言:我大唐文章承徐庾之风,天下尚祖,陈伯玉始变雅正!又言陈伯玉慷慨任侠,直言敢谏,有殷商之比干,太宗之魏玄成遗风!”
陈子昂神情动容,起身朝堂外长揖一礼,喃喃叹道:“令尊之言,陈某实不敢当!唉万没想到竹山县之地,还有如令尊这般与陈某志同道合之人,大贤,大贤啊!令尊若在,陈某必定与之引为知己之交!可惜可叹”
朱秀抽抽鼻子,抬起袖口擦拭一下眼角,一脸戚戚地道:“学生的学问自是不及先父万一,能考上县学,也是先父在天之灵保佑!今日得以和陈少府叙谈,思念起先父,谆谆教导犹在耳边,先父若知晓,一定会为学生感到高兴的!”
陈子昂轻拍朱秀肩头以作安慰,和声道:“朱举人的学问有你继承,定不会辱没了门楣!放心吧,今后在县学,某会亲自督导你的学业!”
朱秀愣住了,仰头一脸茫然,“陈少府此言莫不是当真?”
陈子昂笑容愈发和善亲切,“今后私底下,唤某一声叔父便可。你父亲如此推崇某的文章,又和某有相同的治国理念,某只恨生平不能与之相识,把酒言欢。正好你在县学读书,某便有机会代你父亲敦促你的学业,不说倾囊相授,但也要保证让你有冲击省试的能力!”
陈子昂拍肩头的力量稍稍加重些,似乎在显示他的决心,表露他的态度。
朱秀一脸怔怔,心里悲呼,完犊子,吹牛吹大发啦!
陈子昂看着眉清目秀的朱秀,好感愈浓,笑道:“今后除了在县学听授讲学,某也会抽出时间对你亲自辅导。某还有一弟子,与你年岁相仿,今后你俩一起听某授课!”
朱秀强颜欢笑,拱手道谢,嗫嚅地道:“不知道叔父的弟子姓甚名谁?”
陈子昂笑道:“他叫常无名,也算是家学渊源,改日介绍你们认识。你父亲也是饱学之士,你既然多承袭他的学风,某也就不好得自不量力收你为徒。呵呵,说来某心里还是有些遗憾,错失了你这么一位优秀弟子”
陈子昂又勉励了几句,放朱秀离开。
朱秀一脸郁郁地拖着沉重的脚步出了县衙,本想着和陈子昂拉拉关系,今后继续施行乡学舍那套逃学计划。
没想到弄巧成拙,关系倒是拉成了,却也成功在陈子昂的一对一授课那里挂上名,想逃都逃不掉!
朱秀仰天长叹,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