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枝要去卫生间,碰巧路过二楼台球室,里面的对话他全部都听见了。
须枝: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小黑!”他在门口喊了一嗓子,成功把所有人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你要不要去看大爷和手冢打网球?刚刚他们去了室内网球场。”
网球?
我愣了一下,从小板凳上站起来:“我还没看过网球比赛呢,记得手冢是职业选手吧,肯定很精彩。”
“我也想去看。”坂田银时嘀咕。
赤司征十郎和浅野学秀不着痕迹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放下台球杆,自然而然地转过身。
夏目歪了歪脑袋:“你们不打了?”
“嗯。”
看来网球比赛的精彩程度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连这两个胜负欲超强的家伙都放弃了互怼,可想而知,一定很有趣。我兴奋地往外走,猛然听见有人在身后咦了一声,立马顿住脚步回头:“?”
“绣了猫脸。”
浅发青年双眸望向我的左侧胳膊,抿了抿唇,似乎是对自己的发言感到不自在:“衣服的图案。”
啊,是衬衫袖子上的截尾三花猫。
之前在商场下意识就买了,觉得很熟悉。
不过被这么看着,还特意指出来,我有点奇怪:“怎么了?”
“不,很可……”夏目顿了顿,露出笑容,“很适合你,小黑喜欢猫吗?”
我也忍不住笑起来:“小动物我都喜欢啦,不是自夸哦,我的动物缘超好的,经常能碰到毛茸茸主动送上门的情况呢。”
“那真好。”他感叹。
“是吧。”
有些得意,我偏过头对上后面几人的眼神,嘴角提起弧度:“我还养过猴子雉鸡和小白狗呢。”
“诶?听起来跟桃太郎一样啊。”
“桃太郎?”坂田银时听了半天,终于插话道,“就是那个从桃子里蹦出来的小孩带着三只宠物打败妖怪的民间故事?”
“哈、哈。”
我想起来在地狱的事情,尬笑两声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千万不要对民间传说抱有太大的童年滤镜,不然会后悔的。”
走廊边的栏杆是银色的,春季从海洋上吹来的风还夹杂着基围虾牡蛎壳和珊瑚盐的气息,空气中带着潮意。我侧过脸看了看远处在黑夜映照下灯火阑珊的城市街道,还有被倒影染上色彩的海水波纹,窗帘是日本浮世绘风格的,印刷着松枝与海浪。
“喂,你的脖颈这里。”
橙发青年指了指自己的后颈,忽然平静询问:“那个,是什么时候的?”
我对上浅野的眼睛,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后颈的位置。与其说是脖颈,其实更准确一点算是下方的脊背,那里有古旧的痕迹,长长的、纷乱的,像是生出了刺,把他木槿色的双眼搅动开来。
伤疤。
顿了一会,没人说话,我在几乎静谧的氛围中开口:“忘记了。”
这是心知肚明但仍做不解的默契。
浅野学秀曾经见过异市他乡的焚烧炉,有人苍白的手脚苍白的脸。尸体经过外炉时有刀片,先划开死者的肚子,避免产生爆炸,然后才会浇上汽油,用高温喷焰燃烧。
尸体一寸一寸推进焚尸炉,他的视野中有谁挣扎着攥紧门炉,然后被众人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拉开。在刀片开始动作之后,死者翻动着,露出惨白的后颈,黑色的头发白色的崭新衣物,擅长料理擅长写字的手指,全部跟随火焰统统化为灰烬。
通红的灼热焰浪扑面而来,那里面装着谁?
他不知道。
他只能看见在炉火深处,是落满萤火虫的夏夜,空调风扇旋转着,屋檐下浮动着菜汤的香气。
……
“啊,有海鸥。”
我啊了一声,站在三层的室内网球场门口试探着伸出手指。小小只的海鸟扑扇翅膀降落在窗台上,蹦蹦跳跳靠近过来,用爪子勾住栏杆。
它圆溜溜的小眼睛看起来莫名傻乎乎,我想了想,咧开嘴笑道:“左手!”
在昏黄的灯光下,黄色小尖嘴海鸥歪了歪脑袋,沿着栏杆蹦过来,乖乖举起左爪。身后众人发出刻意压低的小声惊叹。
我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摊开手掌:“右手?”
海鸟乖巧举起爪子。
“你什么时候专职成驯兽师了?”
张昀目的声音传来,我收回手,叉腰笑了两声:“那可不,我简直就是三星赏金猎人,能碾压西索的那种!”
“话说回来。”短发姑娘的脸上有些疑惑,从球场门口探出头看我,“不管过了多少年,我再看这些比赛,都还是觉得很迷惑。”
一众人包括从卫生间回来的须枝稀稀拉拉走进去,坐在球场侧面的座椅上。之前见过的越前龙马坐在裁判席里报分,场上两个青年换上了运动服,此时正举着拍子跑来跑去。
“所以我才说还是打篮球好嘛。”桃井五月捧着茶,“大家都争抢同一颗篮球,想要把它捧在掌心里,但打网球的人却总是不待见网球,甚至不想看见它留在自己场内。”
“说得真好。”我不由感叹。
“真耳熟。”张昀目接过话茬。
“啊,我记得你们有人以前好像就是篮球部的……赤司先生和青峰先生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