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赶来,手中还拿着一只银镯。 商歼行看见那只银镯,变了脸色,猛地把它拿过来细看。他沉声问:“春花,晓映是何时得到这只镯子的?” 春花急切的说:“是在两个月前,这只镯子是李小姐送给她的,听说是她来自甘霖的姨娘给她留的,是这镯子的不对吗?” 商歼行把顾晓映从付姚手中接过:“没错,准备一下,启程去甘霖。” “老大,老大,船进水了,船底破了!” 糟糕,忘记了还在凿船底的刘意!常际把朱老大弄醒,让他来处理。 朱老大看见断了一截小指的月娘,咬牙切齿的对商歼行冲过来:“我要杀了你,混蛋。” 常际挡住攻击:“你再不去处理,怕是整条船都要被淹没了。” 朱老大两相为难,终究是抱住月娘,去了船底。 刘意早被属下扶着到了甲板上,他们留着一条小船正在等顾晓映。周围的人不敢抢他们的船,乱做一团的争夺剩下的两条小船,在生存面前,再懦弱的人都会平添几分血性。 顾晓映有些清醒,她被商歼行紧紧抱住,勒得有些难受:“轻一点儿,商歼行,你把我抱痛了。” 商歼行低头,惊喜的说:“好好好,我轻些,晓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春花也很开心:“小姐,你终于醒了。” 顾晓映仍然很虚弱,连说话都没有什么力气,但为了他们不那么担心,还是强撑着说:“我其实没有什么,就是累得很。” 一行人到了甲板上,一条小船勉强坐下所有人,但是加上顾晓映那七八箱东西就不行了。 商歼行眉眼一扫,他们就去把另一条小船上的人全部赶了下来。被赶下来的人不服气,想要干架,被大刀恐吓一遍,全部怂了,只剩下妇人小孩哀哀啜泣。 顾晓映抓住商歼行的手臂:“把东西扔进河里,我们过后再来捞也是一样的。” 看属下还有迟疑,顾晓映皱眉了:“快点儿,把箱子全部扔进河里。” 一只只笨重的大箱子在落水时溅出一朵朵水花,商歼行叹口气:“你就是心软,过后恐怕你连箱子的木头都摸不着。” 顾晓映没有说话,众人正准备离开时,那个中了醉梦的妇人似乎是清醒了,又似乎是更加疯癫。她又哭又笑的说:“不是别人,是我亲手将你杀了。死得好,死得好。冤家,你怎么能忍心弃我而去,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说完,就一头碰死在船上。只留一个小男孩儿呆呆傻傻的,被人不小心推到,既没有哭,也没有知觉。 顾晓映看他可怜,这些烂事,大人间的是是非非总会把无辜的小孩牵扯进来。她对春花说:“把那孩子带来,让他跟我们一起走吧。” 春花也觉得孩子可怜,温柔的牵着他的手,上了船。小孩子不哭不闹,只用一双乌溜溜的眼珠直直的盯着大船,盯着他倒在地上,毫无气息的娘。 船上那个大洞,实在是补不好。补得速度完全比不上水流进船舱的速度,气的朱老大大骂刘意该死。 他带着月娘要离开,月娘不肯,白着一张脸:“我杀不了你,就让我死在这儿吧。” 朱老大想要强迫她走,月娘用匕首抵住自己的喉咙:“你走吧,我没有办法看着你的脸,感觉到你的气息。我的心中充满了仇恨,唯有痛快一死才可了结。” 朱老大这个流血不留泪的莽汉,此时泪流满面:“月娘,我对不起你,我是一个懦夫,只知道逃避的懦夫。等我酒醒后来找你,你就已经被沉了江。” 月娘双目涣散,似乎是以前痛苦的记忆让她觉得难受:“你与你娘都快要饿死了,在我面前奄奄一息。他说只要我陪他睡,就给我钱,给我粮食。” “你终日只知道读书,你娘什么也不告诉你。家中什么都没有,还有许多债务,没人愿意再借钱给我们,我腹中还有一个孩子,我能怎么办,怎么办?” 朱老大喉咙被梗住,他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反反复复的说对不起。 他那时一心想要考上功名,让母亲与妻子都过上好日子,所以对很多事都漠不关心,有得吃就多吃几口,没有就勒紧裤腰带挨饿。 有段时间,他每天都能吃饱,他还以为是妻子给人做工得来的银钱。谁知道,上街时一个无赖泼皮对他百般鄙夷,还拿出妻子的贴身衣物羞辱他。他气不过回家质问月娘,月娘只是掉泪,相当于默认。 他大感自己的失败,冲到书房烧掉了所有书籍,还上街喝了个烂醉。 他母亲听到了一切,悄悄的找了族长,以不贞不洁的罪名将月娘沉了汗江。等他想通,准备找个事做挣钱养家时,才听闻这个噩耗。 一边是将他养大的母亲,一边是少年患难的妻子,朱老大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最终才跑到汉江上,当了个船员。 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不仅不回家,不认自己,还自甘堕落的和那些贩夫走卒混在一起。朱老娘又气又愧,没几天就病倒逝世了。 朱老大办完母亲的丧事,自此没了任何顾虑,什么危险他就往哪里闯。为人又仗义,又会读会写,终于成了这个地方的老大。 他抱住月娘:“是我对不起你,你不愿意走,那我陪着你吧!” 那个小个子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老大,你不是开玩笑吧,水都要把船淹没了!” 朱老大将怀中金印抛给小个子,淡淡的说:“明子,你去招呼兄弟们离开,从此以后,整个船队都交给你了。” 明子百般无奈,看他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模样,要和这女人同生共死。跺跺脚,咬牙离开了。 商歼行抱着顾晓映,问她:“你冷不冷?” 顾晓映昏昏欲睡:“什么,你说什么?” 看着她这副模样,商歼行唤出小黑,让小黑咬了自己的手臂一口。剧烈的毒性让他的伤口迅速发黑,他趁机将毒血喂进顾晓映的口中。 说来也奇怪,这种剧毒之物,常人一碰就会七窍流血的见阎王。但是顾晓映却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气,就像身上那个漏气的大洞被补上了。 她坐了起来,问他怎么回事。 商歼行苦笑,悄悄在她耳边耳语:“这具身体不是你的吧?” 被商歼行说破了自己最大的秘密,顾晓映觉得一股凉气从背脊骨窜上来,她全身都不由自主的升起了戒备。 看着心上人瞬间离自己远远的,商歼行也很冤枉:“晓映,你不要这么敏感好吗?” “你还说不可能跟我去甘霖,可如果不去,我不知道你还能活多久。” 顾晓映心中打了个寒颤:“什么意思?” 商歼行很怜惜的摸了摸她的脸颊:“这具身体原本之人肯定是少年惨死,在她心中有巨大的怨恨的时候,得到了我们的家族至宝——阴元珠。” “以自己生生世世的运势作为交换,换得别人安稳幸福的一生。” 顾晓映呼吸急促,眼眶发红:“她凭什么,她凭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突然抱住商歼行,崩溃的大声哭泣。商歼行又心疼又开心,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心中环绕,最终摸了摸她的脑袋。 “别哭了,我不会让你横死的。跟我去甘霖,我会为你拿到阴元珠,破了这个秘法。” 顾晓映抬起哭的红肿的双眼,满怀希冀:“那我能回到原来的身体中吗?” 商歼行残忍的说:“不行,你只能待在我身边,一步也不能离开。” 顾晓映又想哭,但是她努力憋住了,不想再丢人。 春花也是忍着泪意,假装兴致高昂的问:“那小姐你原本叫什么名字?” 顾晓映抿着嘴:“顾青云,喻义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这是我们那里一本名著中的诗。” 刘意大笑:“好诗,确是比京都那群公子小姐们多出了几分风骨!” 顾晓映有些不好意思:“你们不会觉得很邪门吗?” 刘意说:“小姐,我走南闯北多年,所见之事不知多少,还见过更邪门的。” 顾晓映擦擦眼睛:“是什么?” 刘意比个手指:“有个人,只要一见了好吃的东西,食指就会动,不管东西是谁的。” “后来,他因这事惹了一个强人,就自己忍痛斩下了食指,那截被斩下的食指还在拼命的往美食的方向挣扎呢。” 一截肉呼呼的指头,诡异的拼命挣扎,想想这个画面就头皮发麻。 小船到了岸边,他们雇了一辆马车,买了几匹马,就风风火火的往甘霖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