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莺歌小院的日子并不好过,但时间却不管这个,只自顾自地流逝。两年多的时光就这样过去,苏冰和燕洵硬生生地将日子过出了静好的模样,也不知道时光是有情还是无情了。两年里,他们不承认风眠口中的“郎情妾意”,可确实发乎情、止乎礼。近三年的囚禁时光,最大的意义是,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更加确定,对方是最重要的人。 这日,苏冰正在自己的院子里就着日光晾晒些草药。两年来,为了打发时光,她常和仲羽学些医术、磨些草药。但她也不是没有功利实际的目的——燕洵常受伤,既然他无暇学医自治,那就让她来吧。 苏冰清闲地抖着手中的竹器,专心盯着在其上翻飞的草药,忽然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正欲抬头望去时,便听到一声“冰冰”。一身紫衣的仲羽向苏冰疾速走去,神色焦急。 苏冰将手中的竹器放下,向仲羽的方向迎去。“怎么了,有事吗?” 待两人走近,仲羽止步,急忙拿出袖中的一封书信。信封上是燕北秘府的私印,纹理奇异,却被苏冰一眼认出。仲羽道:“苏岫那边来信了,你看看。” 苏冰疑惑。近三年,他们三人虽被困莺歌小院,但燕北秘府在长安多年的蛰伏也不是吃素的,仲羽燕洵与燕北的联系从未断过,包括一手提携她长大的苏岫大人也常常来信。但信的内容多与她无关,仲羽从未如此匆忙让她看苏岫的信。 心中疑虑担忧万千,苏冰一把接过仲羽手中的信,抽出薄纸展开。 信中苏岫提到,三年之期将至,世子必须尽快返回燕北。而据秘府了解,魏帝并不太可能守约放人。另外,她的旧伤复发,功力大失,秘府掌事之位,是时候传给下一位了。 仲羽见苏冰念完了密信,道:“苏岫掌管秘府多年,如今她旧伤复发,气数将尽,掌事之位,不得不传了。” 苏冰展信如故,又听到了仲羽的话,脑海中不自觉忆起五年前刚来长安的时光,乃至她刚进燕北秘府放人时候,不得不对大人的老去有些伤感。她又疑惑问道:“传位之事,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吗?” 仲羽严肃答道:“苏岫说如今燕北本部并无能担此大任之人,要在遣出去的暗卫中选一个。她在信中未写罢了,你是最好的选择。” 苏冰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大了双眼。仲羽又道:“不出十日,她就会到长安见你一面,传你掌事信物。三年将至,魏帝这月对我们进出的看管,似乎并没有那么严了。” 八日后,苏岫在计划之内抵达了长安。如约收到信号的苏冰略乔装一番,换上了她已许久没穿的黑色暗卫衣衫,耍了些伎俩溜出了莺歌小院,前去约定的秘府暗桩与苏岫大人会面。 她本匆忙,可许久不出院门,行走在大道上,不得不小心行事,便放慢了些脚步。大街上熙熙攘攘,桃红柳绿、姿色艳丽的小姐妇人不少,饶是苏冰令人惊艳的出众眉眼,被黑色衣衫一遮,倒是根本没人注意到她。 街上本嘈杂,大大小小的买卖声音层见叠出不足为奇。可在苏冰走着时,突然传出不太符合情境的一声,“哎哟,你长没长眼睛,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声音极近,苏冰用余光扫去,是一个妇人在和一个小哥推推搡搡。丰腴的妇人斥着衣衫普通的小哥,一看便知是走路不小心撞着的老套事。那小哥连连赔礼,说了数声“对不住”,那妇人才肯放人,自己则摇曳着腰肢走了。苏冰撇过眼来,专心走自己的路。 街上人声鼎沸,这本是长安繁华的大道,热闹是难免的,穿着显贵的和朴素的,都不少。迎面走来一行人,中间是位丰神俊朗的公子。这位公子五官生得精致,身着印着些银色流纹的青衫,还套了件颜色稍浓些的披风。看似朴素的打扮下,却透着一身慵懒与显贵。这一身青,与他身旁几位齐齐蓝裙的婢女,倒是相映成趣。 苏冰并不是帅哥爱好者,何况她还有了她自己认为天底下最好看的男子。可这位公子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因为刚刚跟之前那位妇人道过歉的小哥看到这位公子,飞快地迎了上去。作为看过方才之事全况的苏冰,亲眼看着那位小哥倒向了那位公子,以极快的手速随意扯下了那位公子身上的玉佩之类的物事。 “你干什么?”那位公子身旁的一位蓝衣婢女从手中的剑鞘中抽出了剑,正欲拦去。 那小哥确实倒功强大,倒得意外又逼真,又连连道了“对不住大爷,小人怎么就没走稳,对不住”。那位公子瞧了瞧这人那双连苏冰都觉可笑的眼神,伸出手拦下了婢女手中的剑,和善地道:“涵胭,不碍事的。” 听得到这位公子的话,那位小哥又是不停鞠躬道谢。那一行人似是赶时间,一句话没再说便抬步欲行。 苏冰一向懒得管闲事,却看不得这几刻内发生的一场好戏,当即走快几步,手腕一施力,扯住了那位小哥的衣领。快得让那公子一行人顿时止了步。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位小哥倒是做得好?”苏冰缓缓说道。 那位小哥正在心中怒骂着是哪个贱人把自己弄得这么痛,仔细一看竟是个眉眼清丽的美人,当下愣了神。却在听了这话后,尴尬而恼羞成怒了来。“你你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姑娘家家的,还不快放开我?” 苏冰听了便觉可笑,手一松,用力让这位转了晕乎乎的几圈,不待人们反应过来,便扯出了那位小哥身上藏着的所有珍宝。 旁边的人本看得十分发愣。而被那位公子称为“涵胭”的蓝衣侍女一看苏冰手中,顿时反应过来,对小哥怒斥道:“公子的玉佩!你这人,坑蒙拐骗到我们身上来了?” 苏冰看得出这位蓝衣侍女武功也不弱,将手中的物事尽数丢去,被她一把接住。未注意到那位公子饶有兴趣的眼神,苏冰道:“呶。以后小心点。”她倒也不关心这位公子怎么处理这位小哥,她还有她的要紧事,惜字如金完,还未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便加快脚步匆匆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