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吼,哨在叫,虫族在咆哮。
行随意甩了甩手,将血珠掸开,浑圆暗红的液体珠如一串细小的红宝石,啪啪啪砸在地面的灰尘里,落下大小不一的浅坑。
哨声响起代表狩猎日开始,他光明正大的杀掉了大人要他杀的人,回首向南望去,眼中有一抹担忧。
南边是欧风馆的方向。
数分钟之前那里升腾起一股极强的气势,只有虫族能感觉得到——那是天赋者的气息。第3养殖区除了长官阿依夏之外居然又来了一位天赋者,还这么肆无忌惮的放出气息,难道不怕被阿依夏弄死?
那个层级的战斗还不是目前的行能企及的,仅仅是远观一眼都让他战栗。他有些不安的看了眼东南方,先前大人的信息素是从那边传来的,离那个天赋者还很远,应该没关系吧?
虽然这么想,行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向那片垃圾场飞去。
半小时前。
阿崽误把A级能源石当糖果吃了,浑身滚烫脱毛,眼看着就要奄奄一息,安晚只能带着它去找医生。第3养殖区唯一的医生是位兽医,但他能徒手缝合Omega的生殖腔、纯人工接骨,想来比战前的外科主任还要厉害。
安晚火急火燎的冲进欧风馆,来不及震惊再一次提前的哨声,整个人就化作了一尊石像。因为眼前这一幕太具冲击力、太过匪夷所思,他心脏跳到了嗓子眼,那一瞬间甚至忘了怀里高烧的斑秃毛球。
站在窗边的男人依然顶着那张安晚熟悉的脸,可安晚却仿佛看见了个陌生人。他的目光在对方背后三对钢翼上逡巡,如果不算从下颌滑落的冷汗的话还算镇定。
安晚心想:原来不是“我们克/隆人”,而是“我们虫族”。
可是你怎么能把翅膀藏起来呢?
又为什么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呢?
寒昱挑了挑眉,随着他扭头的动作,原本那两枚浅色的瞳孔渐渐分裂,变成一粒又一粒的细小眼珠。
上万粒小眼珠布满眼眶,密密麻麻且让人头皮发麻,通常被称为复眼。
“你怎么来了?”寒昱看起来是真的惊讶,他没想到安晚会这时候过来,否则他必不会这会儿动手。但是动都动了,也没道理假装无事发生不是?
他微微振翅,切断了身后垂死挣扎的人类的脖子,在头颅掉到地上之前把它捞了起来捧在手上。
捧并不意味着那东西很珍贵,只是这个姿势很方便。倒放的头骨就像一个绝佳的容器,寒昱伸出尖锐的手指在里面抠了一块放进嘴里品尝:“味道一般。”
安晚胃里一阵作呕,那个死不瞑目的Beta正瞪着无神的眼睛看着自己,血泪从眼角滑落,滴到头发里黏成一绺一绺的。
他不认识这个Beta,但从制服上可以看出对方应该是欧风馆的工作人员。
突然,一根细长的指甲插进了那只死死瞪着安晚的眼球里,轻轻松松把它挖出来,放进嘴里咀嚼:“也就这对眼珠子还不错,我最喜欢你们这些眼珠子好看的人类了。”
安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毫无疑问“寒昱”是一只三级虫——虽然他的第三对钢翼有点奇怪,看起来干枯暗黄如枯叶一般。安晚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塔塔木曾经说过的“第三对钢翼异形的虫族”,据兽医透露,那种虫族会比普通三级虫更加强大。
当然,这个认知并不能改变安晚目前危险的处境。不管虫族寒昱和原寒昱有什么关系,都不会是那种对人类抱有好感的善良虫,那么该如何在一只三级虫手下逃生?
安晚现在是视野级的异能者,放在联邦军团里也可以做个小队长什么的,真要拼命的话斩杀二级虫不在话下。可问题这是三级虫,三级虫和二级虫有着本质的区别,他们不仅拥有更强大的力量,他们还有了更完备的智慧,也就是说他们更加阴险狡诈善用计谋。
敌人有着关羽的勇武加上诸葛亮的计谋,这事情就很难办。
不是说没有视野级异能者杀死三级虫的例子,只不过那些都是攻击性强大的异能者的权利,安晚的异能是共情,放在和/平年代最好的职业是心理医生,放在战斗上基本无甚卵用。
共情不是精神入侵,他没办法摧毁他人的脑域,也没办法在别人脑子里放些致命的暗示,只能把自己最强烈的情感共享过去,或者把对方最强烈的情感共情过来。更何况三级虫精神强大,他共情不了太久,哪怕让寒昱不想杀自己也坚持不了几分钟,几分钟的逃亡时间对于嗅觉灵敏的虫族来说几近于无。
一声轻笑打断了安晚急速运转的脑子。
他抬眼警惕的看向那双复眼。
寒昱已经啃完了脑子将空洞洞的头骨丢到地上,他捏着另一只软绵绵的眼珠揉搓,温柔说道:“别担心,毕竟相识一场,我不想吃你的。”
安晚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放松,他能够通过微表情和肢体语言看清某个人内心的真实想法:“你想。”
寒昱皱眉啧了一声,没再狡辩。他忽然张开第三对钢翼,把那颗眼珠放在其中一个骨节上,自顾自欣赏了半天后扭头问:“好看吗?”
这画面相当诡异。
寒昱的第三对钢翼与其他两对在形状、颜色均不相同,看着就像是一片枯萎泛黄的秋叶,这时候展开更像了。而放在巨大枯叶上的眼珠子绝对和美感、艺术这类词搭不上边。
“恶心。”安晚如实说。
寒昱数万只细小眼珠同时冷冷盯住了他,令人毛骨悚然,他很不高兴的说道:“这眼珠子确实不好看,但是——你那对不错。”
话音未落,寒昱倏忽之间化作一道残影向安晚袭来!
三级虫的动作比子弹还快,双方距离不过十米,安晚的精神触须才刚刚触及寒昱的脑域,对方的利爪就已知眼前。
理论上来说安晚必死无疑。
但数次呼吸之后他还活着,房间里没发生什么血溅三尺的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