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章(1 / 1)关键词首页

他有些担心这种工程会被偷工减料,抽了个时间就过来看了,没想到一过来就正好看见了那个熟悉的mp3被人从半空中扔了下来。  双兖满怀愧疚道,“这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但是我……”  后半句她说不出口,心疼和难过扼住了她的喉咙。  “人没事就行了。”言二说,“我送你回家吧。”  现在也不早了,就算是双兖那个不修边幅的母亲,找不到女儿也该急了吧。    双兖仅存的自尊心让她在领着言二走进菜市场之前,停了脚步。  言二看着人声鼎沸的菜市场和面前小姑娘倔强坚决的神情,心下明白了一些她不让自己继续送的原因,于是从善如流道,“好,我就不进去了。”  双兖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他道,“言二哥哥,暑假你还去爷爷家吗?”  她有些担心她这次和他突如其来的见面是提前用去了份额,暑假他就不会再来了。  言二似乎能看出来她在想什么,温凉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会去。”  双兖对他扬起了今天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暑假见!”  言二淡淡道,“下次见。”    第二天去学校,王新程一直绕着双兖走,昨天临阵脱逃的那几个同学围上去问东问西的,“你最后没怎么样吧?”  “那mp3是索尼的,一千多块一个,到底是不是她偷的?”  王新程不耐烦把他们都吼走了,一个问题都没回答。  上学期的时候,昨天那人的爸爸来学校考察,他爸费尽心思都没搭上人家的路子,他妈让他不要得罪对方,还警告他不准再惹双兖。  他心里比谁都憋屈,谁能想到就双兖那穷酸样,居然会有这种背景?  双兖默默看着王新程回头不爽地瞪了自己一眼,想起了昨天言二对自己说了很多遍的那句“没事了,我在”,成功忽视了王新程的愤懑。    下课铃响了以后,女生们组队在班里门口拍皮球、踢毽子,一来是现在低年级的女孩子里都流行玩这些,二来是学校有比赛,赢了总归是出风头的,所以大家练习得都很积极。  但是没人会带双兖玩,她没有皮球,连毽子都没有一个,自己跟自己玩都不行。  每逢这种时候,她就看着窗外别人玩。有个女生连着接了尽百次毽子没断过,旁边围着看的同学们面上或惊叹或艳羡,双兖也在心里鼓起了掌。  真厉害。  她又扭头去看拍皮球的,拍得最多的也就五六十个,然后球就跑了。  看这边她就没有刚才那种想鼓掌的感觉了,因为拍皮球她能一口气拍一百多个,根本没人比得过她,以前体育课用学校的皮球试过。  可惜她也没机会展示给别人看,比赛每个班名额有限,赵灵芬不会让她这种学生参加。  看着看着,窗边由老师带路忽然走过了一个人,他颇为小心地绕过了组队玩耍的小学生们,往前去了。    路过这个教室靠窗的最后一排时,他下意识地往那边看了一眼,正巧对上了一双写满了渴望和羡慕的大眼睛。  再一看,飞天的毽子,跳动的皮球,满眼的笑闹。  双兖坐在后门边上,伸手一开门就出了班级,言二已经走过了前面的一个班,但还看得见他的背影,老师带着他进了这层楼的会议室。  一只脚迈进了门,他顿了顿脚步,然后往后退了一步,单手插在兜里,身子往后仰了四十五度,隔着一个班,他和另一边站着的小姑娘对视上了。  他把兜里的手抽了出来,对双兖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随后站直走进了室内。  双兖扶着墙呆呆地一直等到了上课铃响,心不在焉地捱到了放学,坐在座位上没走。所有人都走了,她看着被风出得飘起来的窗帘出神。  淡蓝色的窗帘一起,一落,一起,又是一落。  不知道多少个起伏过后,窗帘落下时门边忽然出现了一个人的脸,眉眼淡漠清隽,下一瞬窗帘再次飘起,遮住了他的脸。  有那么短暂的几秒钟,双兖觉得这个场景非常梦幻,尽管这只是一个人从被风吹着的窗帘旁边走了出来,班上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做着这样的事,但她从没有过这种不能移开眼睛的感觉。  现在的她还解释不清楚究竟是被什么触动了,直到很多年以后看了柏原崇在《情书》窗帘下的那一段剪辑,她才猛地明白了过来,不过食色性也而已。    言二没有走进教室,他就站在门边,抬手敲了敲门。  双兖立刻收好书包跑了过去。  她果然没有猜错,言二的那个手势是让她等一等的意思,所以放学后她就没走。  言二带着双兖一路往学校门口走去,路上她问他,“言二哥哥,你怎么没走?”  “要待上几天。”言二说。  学校和建筑公司提供的数据未必真实可信,他要在教学楼工地上多看两天。  双兖点点头,心里浮起了一些喜悦。  她想起来昨天他说的是“下次见”,而不是“暑假见”。  言二走进学校门口的店铺里时,双兖站在外面没进去。    她没钱买东西,穿得又破旧,因此不想借机跟进去。就算是这种小商铺的老板也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的,有钱人家的孩子和穷人家的孩子他们一眼就分辨得出来,看了又不买,双兖不想进去白白遭受白眼。  言二看了看她,示意她进来,双兖神情倔强地摇了摇头。  言二拿了一个小皮球在手上掂着,对她道,“来帮我挑挑哪个好。”  这个理由出现得非常合宜,于是双兖走进了店里,对言二摊平了双手。言二把皮球放在了她手里。  双兖有模有样地单手抬着皮球在手掌上跳了跳,然后把皮球扔到地上拍了起来,姿态非常熟练,那是一种属于孩子的自信。  言二静静地看着她拍了几下,把皮球还给了他,犹犹豫豫道,“这个,不太好。”    她的眼神在努力地表达,只是这个皮球不太好,不是我质疑你选皮球的眼光哦。以前只要她对黄芳的决定表现出半点的不赞同,可能就会迎来一阵狂风暴雨,所以她现在说话很小心了。  言二把手上的皮球放了回去,稍作柔声道,“那你帮我选一个好的。”  双兖见他没介意,松了口气,站在皮球堆前面挑了一个打足了气的,在地上拍了两下道,“这个就可以。”  言二道,“好。”  双兖把皮球递给他,言二又说,“谢谢,选一个毽子,送你。”  作为回报的意思……吗?  双兖向他确认道,“可以吗?”  言二肯定道,“可以。”  双兖眼睛里立刻放出了光彩,跑去选了一个彩色羽毛的毽子。其实她也不知道毽子要哪种的才好,她踢毽子不行,但是她看班上同学都买的这种,也就选了这种。  应该还不错吧。  言二付了钱,拿着双兖选出来地皮球拍了两下,皮球的弹性不够,是为了小孩设计的。他太高了,拍起来费劲,没两下皮球就滚到了双兖脚下。  她把它捡了起来。  “太轻了。”言二手上换了一个篮球,“我用这个,比赛么?”  双兖愣了愣。  言二解释道,“停下来以后,看谁的个数多。你赢了皮球给你。”  皮球!一个好的小皮球要十多块呢!无法否认,双兖心动了,她谨慎道,“要是我输了呢?”  言二想了想,随便编了一个“惩罚”,“毽子我收回,暑假再给你。”  嗯……虽然输了代价也挺惨重的,但是好歹最后还能把毽子拿回来。双兖迟疑了一下,破釜沉舟道,“好!”  言二竖起食指,转着篮球,“你先。”    双兖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紧盯着皮球,然后屏气把它扔到了地上,开始拍了!  一……七……十八……五十二……八十六……  皮球终于脱离她控制的时候,她已经满头大汗了。  一百二十三个,她已经尽力了,这个成绩已经是她的最高记录了,就是拿到年级里去比赛也能拿下第一名。  她停了下来,对面言二右手抓着球,也开始了。  不像双兖那么全神贯注慎重以待,言二的姿态看上去非常随意自如,篮球跃起的高度都快到她头顶了,这让她非常紧张。  言二的动作一直很稳定,拍球的频率不快不慢,轻轻松松就突破了一百个。  双兖额头上汗都滴下来了,不会是要输了吧?  很快言二就拍到了一百二十个。  一百二……一百二十一……  完了。双兖边数边想。  一百二十二……输定了。  一百二十……没了?    篮球骨碌碌滚到了双兖脚下,言二看了一眼道,“我输了。”  双兖没说话,一直看着他。很明显言二是故意认输的。  言二见她站着不动,走过去把篮球捡起来放回了原处,“皮球给你了,走吧。”  双兖转身,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小皮球,“言二哥哥,你……”  “输了就是输了。”言二头也不回道,“暑假见了,双双。”  双兖一听这一句就明白可能暂时见不到他了,急忙大声道,“暑假见。”  言二走远了,双兖想了想,又喊了一句,“言二哥哥,谢谢你!”  言二没有反应,也不知道听见没有。    双兖小心地把毽子放进了书包,然后美滋滋地抱着小皮球回了家。  黄芳回来看见,狐疑道,“从哪儿来的?”  双兖低着头道,“路上捡的。”  黄芳不信任地打量了她两眼,嗤笑一声道,“别是偷的就行,别人找上门来了老娘可不帮你说话。”  双兖顿时浑身僵硬,她想起了mp3的事。如果昨天王新程他们把那事闹大了告诉赵灵芬,通知了家长,黄芳一定也不会帮她吧,说不定还会为了不赔钱让赵灵芬随便罚她。  还好有言二在。  他是她平凡而不安的生活里唯一的一点慰藉。  双兖把小皮球放好,拿出毽子轻轻摸了摸上面的羽毛,五颜六色的,真漂亮。  毽子和皮球,都是言二找了比赛的借口变相送给她的,她心里很明白。他没有同情她或是施舍她,他很好地保护了她的自尊心。    双兖苦中作乐的主题永远都是围绕着言二展开,除此之外,她唯一的乐趣是周末去市图书馆看书。  邻居家有个正在上高中的姐姐,手里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盗版书,双兖偶然之下跟她借了几本来看,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邻居姐姐又告诉她市图书馆的位置,因为离第一小学不算远,走路十多分钟就到了,所以双兖没事就跑去看书。  市图书馆一楼全是儿童读物,她从西游记连环画一路看到了小王子,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二年级下学期,但她的“暑假”却比预想中来得早了许多。    在放暑假之前的两个星期,黄芳突然说要回爷爷家,留双兖在这边两个星期后还要再找人接她一次,懒得麻烦,她就打电话给赵灵芬请了假。  没有大事就请这么长时间的假,按道理说班主任是不会给批的,但是赵灵芬见识过黄芳的泼皮无赖,不想跟她打持久战,没说几句话就同意了。  双兖不知道黄芳为什么突然这么急着回去,直到第二天上了回去的车,她听了车上人的对话,很快就明白了。    这次一起去乡下的不仅仅是双兖一家人,双兖还在车上看到了一个高鼻深目、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  黄芳抱着双赢,和双兖一起坐在后座,那个外国人坐在副驾驶座,司机两种语言交换着说。  司机和黄芳说普通话,和外国人说的……双兖觉得应该是英文。她听歌听得多了,对英文的发音比较熟悉。  双兖渐渐猜到司机是在做翻译,也知道了黄芳此行的目的。    这个外国人喜欢收藏古董,想要爷爷那把剑,没能入手,又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了黄芳的消息,想让她出面协调,事成以后给她一笔佣金。  一听有钱赚黄芳立马就答应了,而且她这次要是顺利把老爷子那把破剑给卖了,能赚的还不止这一笔。老爷子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钱还不得留给自己孙子,当然得有黄芳的一份。  这么一想,她根本坐不住,给双兖请了假,第二天就直奔乡下,只为了趁早把钱拿到手。    他们到爷爷家的时候,爷爷明显很惊讶,因为现在还没到暑假,而且黄芳事先也没跟他打过招呼。  但是一看到跟着黄芳进门的那个外国男人,他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屋里或坐或站还有四个大人,这种情况下双兖不敢多话,喊了一声“爷爷”就站到了他身后。  爷爷眉头紧锁,指了指黄芳,对那个翻译说,“我说过了,我不卖。你们把她带来也没有用。”  黄芳闻言顿时脸色就变得不太好看。  外国人听不懂还没什么反应,翻译先狐疑地看了黄芳一眼。  这个女人可是信誓旦旦地保证了能帮他们顺利拿到古董。  黄芳勉强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爸,这东西摆着也是摆着,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什么条件,将来双赢和双兖长大了还不处处都得花钱?”  爷爷哼了一声道,“这会儿你倒是知道为双双好了。”  黄芳脸色一白,一瞬间神情变得有些怨毒,眼里凉嗖嗖的。双兖看得背上一凉,站得离爷爷更近了点。  想法归想法,眼下这种局面黄芳也不好轻易发作,又耐着性子劝道,“爸,你知道他要出多少钱来买你那破……古董吗?”  她脱口而出一句破烂,临时改口差点没咬到舌头。  爷爷没说话。  这个外国人已经来过一次,他自然早就知道了他的报价。  黄芳接着道,“一百万!他出一百万,爸,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爷爷忽然嗤笑了一声,“商周的东西,一百万就把你给唬住了。”    一把商周的青铜古剑辗转流落了上千年,最后到了他们双家手里,一代代地供奉到了今天。三千多年的历史,外国佬只用一百万就想把它带离中国,真是异想天开。  黄芳可不懂古董有什么历史价值,她只知道有钱赚就不能放过,当下又要开口,“爸——”  爷爷出声打断了她,“剑我会卖,钱少不了你的。”  黄芳愣了愣,一时之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见了什么。  居然就这么同意卖了?  这个老不死的把那个破烂东西成天当成宝贝供起来,偏偏总是有人流水线似的想要这把破烂剑,这都多少年了,从没见他松口过。  黄芳反应过来,喜出望外道,“爸,你想通了?”  “卖是要卖。”爷爷淡淡道,“但不是现在。”  黄芳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她语气僵硬道,“爸,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不卖给他。”爷爷指了指那个外国人,对黄芳淡淡道,“放心吧,钱少不了你的。”  他虽然语气没什么起伏,但黄芳还是感受到了他不愿意和她狼狈为奸的意味,拉着脸阴沉道,“那你想什么时候卖?”  爷爷说,“我今天就去联系那人,什么时候卖要看他们什么时候赶过来,要不了几天。”  “好。”黄芳木着声音道,“爸,你可要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爷爷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道,“我记性还没差到那种地步。”  黄芳恨双兖恨得不行,总觉得生了个女儿就是赔钱货。能让她把双兖带走去读书,也是因为老人答应了她,等卖了古剑,钱会有她的一份。  黄芳逼他做出了保证,当下也不再纠缠,转身赔着笑和一直干站在一边的那个外国人和那个翻译解释。外国人倒是随和,只笑着说了句什么,翻译的脸色比较臭,态度极差。  这事成了,不仅黄芳能拿佣金,他也有一份,没想到整了半天压根没捞到好处。  他刺了黄芳几句,后来外国人表示想离开了,他才跟着走了。    人一走,黄芳脸上挤出来的笑瞬间就没了,一片空空荡荡,很是吓人。  她抱着双赢往另一边走,那里是她来乡下的时候住的屋子。  爷爷叫了她一声,“把钱钱留下给我看看。”  黄芳停住了脚步,却没放人,语气阴森道,“我带着钱钱就行了,爸你有双兖不就够了?”  爷爷静静看着她,良久以后叹息一声,挥了挥手,“你带就你带吧。”  黄芳头也不回地走了。    “爷爷,黄婶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双兖忽然问。  其实说讨厌还有些太轻了,只是七岁的双兖暂时还用不出“恨”这个字眼。  “她——咳咳,咳咳!”爷爷回答着,突然咳了起来,撕心裂肺的声音里带着老人特有的那种沧桑感,半晌都没止住。  双兖一下慌了,拉了拉爷爷的袖子,“爷爷你坐下,你坐下!”  爷爷向后退了两步,坐在了沙发上。  双兖爬到沙发上,像爷爷以前做的一样,一下下拍着他的背。  不知道咳了多久,总之等到双兖手都酸了的时候,爷爷的咳嗽才停了下来。    他长长舒出一口气,看着双兖慈爱地道,“双双知道为什么你只能叫黄婶,不能叫妈吗?”  双兖似懂非懂道,“因为我有弟弟。”  爷爷心中一痛,点了点头,“现在每家每户都只能生一个小孩,因为你弟弟出生,你妈就丢了工作。你们的名字要在同一个户口本上,就得交罚款。你妈拿不出钱来,所以你就和她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双兖也点头。  她知道爷爷说的是什么意思。  因为班上很多同学都是独生子女,有兄弟姐妹的都交了罚款,不交的话就上不了户口,也读不了书。  双兖的户口是上在黄芳一个亲戚家的,名义上她是那家人的女儿,而不是黄芳的。  “那她为什么讨厌我不讨厌弟弟?”  双兖理解不了的是这个。    双赢出生了以后,黄芳才丢了工作,变得越来越穷,为什么她不怪双赢却要来怪自己?  “因为你是女孩子。”爷爷说。  双兖愣了愣。  这算什么理由?  爷爷却没向她解释这个,只问她,“你觉得女孩子比男孩子差吗?”  双兖立刻摇了摇头。  她觉得她好多同学的妈妈们,既要上班还要照顾孩子,还会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给他们开家长会,简直拉风得不行。  “那就行了。”爷爷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背,语重心长道,“双双,你只用知道,你是女孩子,但你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因为这个就对你不好的人。”  “知道了。”双兖鼻头一酸,小声道,“爷爷,你要好好的。”  “好好好,爷爷向你保证,爷爷一定长命百岁。”  双兖把头压在他的手臂上,闷声道,“不骗人。”  感觉到袖子上湿了一块,爷爷慢慢道,“不骗人,不骗人。”    黄芳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等了三天,在她阴阳怪气的抱怨声中,终于迎来了她迫不及待想见到的那位金主。  只是金主出乎意料的年轻。  黄芳看着对方身上还披着的校服外套,心想怕不是老不死的把她给阴了,成心不想卖他那破烂,还找个小孩来给她添堵。  她扭头对爷爷道,“你找的人就是他吗?”语气里满是怀疑。  爷爷喝了口茶,恍若未闻,只是一如既往地对来人说了一句,“言二,来啦。”  言二点头,“叨扰了,双老。”  他是接到消息连夜赶过来的,现在一到这里,就见双家正在吃早饭。    双兖看见从门口走进来的人,惊喜得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她放下手里的筷子,跑上前迎接,但又不敢一股脑扑过去,于是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双手背在背后绞成了一团。  言二还维持着以前的习惯,弯下腰跟她说话,“你长高了。”  双兖一时之间没控制住自己,开心地蹦了起来,“真的吗?”  如果不是言二很快站直了,她已经撞上他的鼻梁了。  那么直的鼻梁,撞坏了怎么办。  双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悄悄往后面退。  言二说,“真的。”  去年双兖就到他的腰了,他又长高了一些,双兖还是到他的腰,两个人倒是抽条拔节得很同步。    爷爷招呼言二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快来吃点东西。”  言二犹豫片刻,走了过去,“那就谢谢双老了。”  他从昨天一天到现在,只吃了一顿饭,还是路上买的一盒炒饭,现在的确是很饿。  双兖在背后看着他的背影。  言二身上的校服和很多高中的那些校服在款式上没什么区别,都是像运动套装一样的肥大服装,只是颜色不同而已,是很难看的猪肝色。  但是他的身形挺拔笔直,硬是把那身猪肝色撑了起来,穿得像是朝霞深处最浓墨重彩的那一抹红。  言二似乎也长高了。  大家一起长高,真好。双兖高兴地想。    夏日清晨,乡下吃得简单清淡,白菜粥配自家腌制的臭豆腐。爷爷给言二盛了一碗粥。  言二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双兖坐回位置上,拿起了筷子却半晌没往嘴里送过一口饭。  她在偷偷观察言二。  他觉得他一看就不像是吃得惯乡下饭菜的人。  言二吃饭的速度很快,但又不会显得粗鲁,看见他的碗里干净得不剩下一粒饭,双兖心上悬着的大石头才算是落回了原地。  言二吃完了东西,放下筷子说,“你们慢用。”  爷爷热情地劝他再吃一碗。  言二婉拒道,“已经吃饱了。”  整个过程中黄芳一直一言不发,像条毒蛇似的盯着言二看,言二却没对此表现出什么不满,就像完全没有看见一样。  双兖见他吃完了,也吭哧吭哧扒着碗把粥喝光了,然后把桌上的餐具给收了。  收完东西以后,双兖就往言二他们那边跑,被爷爷叫住了,“双双,你就待在那边,不要乱跑。”  双兖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爷爷见她不明白,又道,“我和你妈,要和那个哥哥说会儿话。”  “……哦。”这下双兖懂了。  他们是要卖古董。  只是她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着急,言二才刚坐下吃了顿饭而已,前后连半个小时都没有。  双兖忽然无聊了下来,她想了想,搬了个凳子过去站在桌子旁边,顺便把碗给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