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御史。”
公叔虞走到沈令玥身前,只微微点头,并不还礼,他与来俊奚向来不和,但他们又知道扳不倒对方,慢慢就学会了对对方视而不见。
来俊奚今日一反常态走过来打招呼,让公叔虞立刻警觉起来,他回头对沈令玥道:“表妹,我们去绿萼楼吧。”
沈令玥点头,转身将白芷叫过来,却听来俊奚又道:“怎么,副相舍不得将表妹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吗?”
公叔虞生硬的回绝:“家中内眷,不便介绍。”
说完,他便护着沈令玥、白芷绕过来俊奚快步离开。因公叔虞明面上是他的顶头上司,来俊奚也不敢硬来,只摸着自己的八字胡色眯眯的看着两位小娘子消失在绿萼楼里,久久不去。
一进入绿萼楼就是另外一番景象,四根通天柱直抵楼顶,一楼歌舞升平,乐曲绕梁,华冠丽服的男女或随拍吟唱、随歌起舞,或饮酒作诗,逍遥自在,二楼人少,却可一览梅园风光,楼内众多美貌侍女捧盘端盏,穿梭不息,身上佩饰玎珰作响,和着乐声,甚是悦耳。
侍女按照公叔虞的要求,引着他们来到一僻静处坐下,等侍女奉茶离开,沈令玥才问道:“刚才那位就是侍御史来俊奚?”
公叔虞点头,想到来俊奚那些抢夺他人妻妾的恶行,他不放心的叮嘱道:“以后出行记得带着侍卫,若遇到了也不要怕,他若敢无礼,只管让侍卫往死里打,出了事自有我和薛宗平给你兜着。”
沈令玥不以为意,若不是与他一起来梅园,她也不会遇到来俊奚,但见公叔虞一脸严肃,只得笑着应下:“表兄放心,我晓得了。”
这时一位少年郎君过来打招呼,经介绍,沈令玥才知他就是这宴会的主人,华阳夫人的幼子裴连城,裴连城见公叔虞身边跟着两位年轻娘子,不敢打扰,只寒暄几句就又离开了。
这一打岔,公叔虞才想起来今日的正事,他扫视楼中之人,很快就在人群里看到了卢湛,他起身对沈令玥道:“我去将卢湛叫来,先看看人,行不行的,到时候你和白芷再商量。”
沈令玥明白,既然来了,看还是要看的,万一白芷相中了呢?这卢湛的条件确实不错。
其实刚才,卢湛就看到公叔虞进来了,他扫了一眼与他同行的两位年轻娘子,其中一人梳着朝天髻,站在公叔虞身旁丰神卓约、温文尔雅,而她旁边的小娘子则俏丽明媚、落落大方,一看就是精明能干的,也难怪主家愿意认她作女儿。
卢湛正要过去相见,就见裴连城走了过去,他也就没急着过去,毕竟是相亲,还是不要被人知道的好。
卢湛继续站在原处看人作画,等再抬头就见公叔虞已朝这边走来,他急忙迎上去,向公叔虞行礼,两人寒暄几句就向两位娘子走去。
沈令玥见公叔虞引着一位身着鸦青色圆领袍的青年郎君过来,知道是卢湛,她握握白芷的手,嘱咐道:“你不要有顾虑,只端看他这个人是否中意,其他的自有我和表兄呢。”
见白芷微红着脸点头,沈令玥倒是头一次见,但也不敢如平日那般揶揄她,只等到公叔虞和卢湛走过来,领着她与卢湛相见。
四人分坐,卢湛殷勤的分茶,沈令玥笑着问他家中的情况,卢湛正襟危坐,将家世详细道来,他今年二十五岁,幽州范阳人,祖父曾任陇州刺史,他是家中二房长子,父亲早逝,家里只有寡母和一双弟妹。
见他目不斜视、端正有礼,语气诚恳明快,之前的顾虑不由得消去许多,沈令玥笑着看向白芷,见她低头垂眉,摆弄着衣袖不说话,既觉得有趣又心生怜惜。
“想来表兄已经跟卢郎君说清楚了,我家白芷虽是侍女出身,却自幼与我一同长大,情同姐妹,是管家理财的好手,才情与大家娘子相比,也不逞多让,性子也是鼎好的。若非前几年帮我带孩子,也不会年过二十还未出阁。”
“我既然求到了表兄那里,自然是真心要为她找个好人家,盼着她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她嫁人后,我家就是她的娘家,我那郎子就是她的姐夫,若是哪个敢欺辱她,我家自会为自家女儿出头做主。当然,若她德行有亏,我们也会严加教导,不会纵容。”
卢湛郑重的点头称是。
越瞧沈令玥的心越往下沉,彬彬有礼自然是好的,但卢湛这瞧也不瞧白芷一眼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来相亲的?
几人又坐了一会,卢湛告退,沈令玥笑着对公叔虞道:“表兄,你知道我现在想到谁了吗?”
公叔虞好奇问她:“谁?”
沈令玥捂嘴说道:“扬州的宋参军。”见公叔虞不解,沈令玥继续解释道:“他们都是目中无邪、严气正性之人。”
公叔虞恍然大悟,却又不赞同的回道:“卢湛耿直有余、正气不足,如何能与宋兄相提并论?”
沈令玥知道公叔虞和宋参军是好友,而卢湛的功利之心他们也都清楚,也就不再与他讨论这事,只起身说道:“这里既是梅园,怎好一直在屋里坐着?表兄,我与白芷去外面逛逛,你自去玩吧。”
公叔虞知道她要和白芷说话,便点头应下,目送她们走出绿萼楼后才起身找人喝酒。
沈令玥领着白芷走出绿萼楼,见外面也处处有人,就与她边赏梅边沿着小道往里走,等走到无人处时,沈令玥才笑着问她:“你觉得卢郎君如何?”
白芷扯着衣袖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