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一十七章(2 / 2)养大反派那些年首页

以往不管他闯出了多大的祸事,只要他一搬出她的名号,都能够成功脱身。

女娲娘娘消失后,三界里仅剩的三位上神里,两位逍遥云外,不知所踪,只有舒云还活动在三界众人的视线里。

她这样一个卓绝的人物,怎么就沦落到如今缠绵病榻的模样,哪还有从前叱咤风云的派头。

神力就这样溃散下去,舒云肯定会陨落的,死在他这个不学无术的神仙前头。

风子译盯着人看了一会儿。

估摸着人过不了多久就会醒了,身形提前一步化作点点白光消散在空中。

回蓬莱去了,省得打扰了她和江言那个臭小子厮守。

万万年过去了,被责任和义务困了那么多年的舒云,一言一行,每个决定都谨慎抉择的舒云,难得地随心所欲了一回。

那就让她照着自己的心意洒脱一回吧。

从前都是他闯祸,她帮他善后,护着他,这次他也会努力担当起责任,帮她照顾好蓬莱。

以后他也会学习更多的强大术法,专心修习,变得更加厉害,让她安安心心地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舒云的意识始终朦朦胧胧,对外界的感知很模糊,只偶尔能听见一些细碎的声音。

但她来不及分辨出那些声音是由什么发出的,意识便又沉沉坠下去。

四周的黑色渐渐有了色彩,四肢也不像被禁锢在沼泽里动弹不得,束缚着自己的压力,开始变小了起来。

舒云看见了满园子的红色山茶花,开得红艳艳的,压在碧绿的枝叶上,一眼望过去,一大片一大片的绯色。

黑色衮服的江言脑袋无力地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墨发披散,眼下一片青黑,冷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舒云整个人站不稳,脚好似离了地,像个没根的浮萍一样飘在空中,起起伏伏。

靠在椅背上的江言一双漂亮的黑瞳看了过来,眼里死寂沉沉,古井不波。

舒云模糊地觉得他浅色的薄唇张合着,好像在说话。

她想靠过去听一听,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让她悬在空中,没法下去。

舒云焦急地挣扎着,江言这副样子,她得快点过去,到他身边去。

开得耀眼夺目的红色山茶花被寒冷的冬风垂落,花瓣脱落,失水干枯,腐烂在土里。

零落成泥碾作尘,香味被扯散在空中,丝丝缕缕,若有若无。

深冬落雪,大地一片银装素裹,干枯的树枝被厚重的雪生生压断,发出断裂的声响。

舒云来到了屋内,窗棂被人打开,有雪花飘落进来。

点点似盛开白梨花的雪,随着气流翩然翻卷,落在身前宽矮床榻上躺着的人的身上。

舒云看见了奄奄一息的江言。

昳丽精致的面容上一丝血色也无,苍白得很,纤长的眼睫毛静静地耷拉下来,带着无法遮掩的死气。

他竭力偏着头朝窗子外面看去,黑眸中映着纷纷扬扬下落的白雪。

他想看见什么?

屋子里摆着很多炭盆,可是窗户打开,凌冽冰冷的风呼啸着吹了进来。

舒云想把开窗的人揪出来,狠狠地给他点教训,这么冷的天,就这样把窗子打开,是欺负江言没人护着吗。

“师父。”

舒云愣了愣,她好像听见了江言在唤她。

她试着往江言的方向走了两步,发现她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她欣喜地凑过去,“江言,我在这。”

江言的眼里还是只有漫天的飞雪,没有她的身影。

“师父,我喜欢你。”

“我知道了,”舒云回应他,“我也喜欢你,江言。”

她眼见着江言在床榻上静静闭了眼,屋子里炭火燃烧,温暖如春,生机消逝。

眼见着那些史官提笔歌颂他短短一生的诸多政绩,写他“乱世而出,惊才绝艳,尊称他为靖国高祖,名垂青史”。

舒云目睹了他下葬的整个过程,自然也见着了他身边那空出来的一副棺材,立着无字碑。

江言逆不了仙法,记不起她的样子,却始终坚信着有她的存在。

舒云眼睛发酸,有热泪夺眶而出。

谢扶刚替舒云换好腰上的药膏,帮她整理好衣裳后,把小暑刚晾好的药端起来。

谢扶舀了一口药,尝了尝温度,冲小暑抬了抬下巴,“帮我扶着她。”

“哦。”小暑连忙过去扶起舒云。

她看着世子爷舀起一勺药,喂到舒云姑娘的嘴边。

舒云姑娘还昏着,没办法吞咽,只能微微仰起她的头,少量多次的喂药,让药水一点一点浸润进去。

这种活做起来细致琐碎,费时间得很。

小暑小心翼翼地提议,“世子爷,要不我来吧……”

谢扶指腹抚过舒云唇角溢出的一点药汁,沉声道:“不用,我来。”

“哦……”

又是一勺药递到舒云嘴边,舒云眼角突然滚出一行泪来,顺着眼尾,没入鬓发。

小暑见舒云姑娘因为喂药而湿润的唇瓣动了动,吐出点声音来。

谢扶用指尖轻轻蹭掉她的眼泪,凑过去温声哄她,“怎么了,不想喝药吗。”

她不喜欢苦涩的药水,他三年前就知道了。

“江言……”

谢扶怔愣在原地。

小暑有点呆滞,舒云姑娘这叫的是一个人的名字吗,是舒云姑娘的家人吗。

“我也喜欢你,江言……”

舒云的声音细若游丝,小暑听得不甚清楚,可谢扶离她很近,听得分外清晰。

谢扶整个人僵住,挺拔高瘦的身形线条清晰明显。

他脑子空白了一瞬,心中天崩地陷,有什么东西被这句话轻易地击碎,万般攻势兜头盖脸而来,弄了他一个透心凉。

良久,谢扶漆黑如鸦羽的睫毛缓缓下沉,一双黑眸望着手里黑黝黝的药汁,眼神异常阴郁。

粗神经的小暑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忍不住出声,“世子爷?”

谢扶把手里的盛着药的玉碗往一旁的凭几上一方,声音干涩沙哑,“她不爱喝苦药,不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