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不明白,我认为安姬只是小孩子,你俩有没有……唉,到底有没有……”应执在寒慕面前极速地踱着步子。
“没有。”寒慕坦然。
“手也没牵过?”
“没有。”寒慕回答。
“那就好。”应执舒了口气,“那丫头想一出是一出,也许明天她就不喜欢你了。”
“少将军也想我娶陈女?”
“我倒没有,尽管宋、淮夷虎视眈眈,但我就不怕打仗,无仗可打才真是无聊。只是我不想我们如此,我不想和高机成婚,也不想你或者妹妹成婚,我还想如以往,练武的练武,做酒的做酒。唉,不知不觉,人事都变化了。”应执一屁股坐到榻前感叹说。
“如果安姬没有变心,执意嫁你,你也执意娶她,那我就不反对。”应执大度地补充说,“你何时修建家宅啊,总不能一直在武备库,和匠人一起。”
“今日。”寒慕回答。
安歌一早就起来了,几案坚硬,甚是不舒服,祠堂的一豆灯火依旧亮着。她内急,于是敲着门,喊:“废婆,废婆,我要解手。”
门开了,废婆和醇醴站在门口,门外依旧漆黑,问二人是何时辰,醇醴回答寅时。在两人看押之下,安歌又回到宗祠。
夫人很是挂心安歌,但又恐将军不喜,又恨女儿放肆,赌气不去看。
午时,内宰传话,大意:念寒副将和安姬两情相悦,遂不让副将归陈。副将为彰不渝之情义,已将名下良田交与王室。
内宰走后,夫人大骂:“自己收了田地,却嫁他人之女,是何道理?”
将军说:“夫人不知,若无田地,那寒慕如何养活族人,杞王还是忌惮寒族。”
夫人问将军:“如果安歌执意嫁给寒慕,那该如何?”
将军说:“先等等吧!看看关她几天会怎样?”
夫人说:“也是,秋季马上就到了,陈国嫁女不成,必恼羞成怒;宋国经此水患,也定扰边,应执和寒慕都出征,咱们也找找可心的赘婿。”
将军说:“我心里自是极喜欢寒慕的,但是实不想这孩子为难,他拒不做赘婿,我会怒;他最终答应做赘婿,我又会愧。”
夫人说:“对寒慕,我们有何愧于他的,他原本一个奴隶,都不配与敌人厮杀,安姬如此钟情于他,他做将军府的赘婿又能怎样?我这就去问寒慕,如果他同意,我们即就把女儿许给她。”说着,夫人作势外出。
将军一把拉住夫人:“我看安歌主动投怀,寒慕对安姬是顺势而为还是贪恋美色,抑或有真心,我们不得而知,再缓一缓,看一看吧。”
“那安姬仍在宗庙里,断绝了粮水。”
“两日是不妨事的。”
暑气上来,知了在门外不停叫,可宗祠不热,每年夏季酷热时分,安歌都愿意躲在宗庙之内,这次是被拘在这里。她一会在回忆着酒师教的酿酒方法,一会想着做的酒曲要等七日查看,一会想着寒慕。恍惚间听到窸窣的脚步声,有人从门下递来食物,安歌推测这次是酴醾。
吃过饭,觉得口渴,心里不断骂:“这些人如此愚蠢,送饭不送水。”于是在门内高喊要小解,可是屋门外只有废那张豪无喜怒的脸。
高机觉得别扭,因为夫君和她只有夫妻之实,但似乎并无夫妻之情分。夫君每日晚归早出,她想着讨好夫君,可又不知从何处下手。自己打扮得花啊,柳啊的,但夫君看也不看;也曾为夫君裁剪了衣裳,夫君也无谢语。高机觉得别扭,觉得压抑,可一想自己能逃吗?别说不能,也不想啊。她想靠近应执,只是闻到那气息就够了,更何况这里锦衣玉食。昨日小姑被关进宗庙,她觉得有必要去劝解,可是又如何开口呢。将军高高在上,盛怒之下,无法忤逆。况她又认为将军是有意把安歌许配给寒慕的,不然成年外男怎可留住府中?思索一会,她就明白了,将军是在试探他二人的真心,于是就默然不语。这却把夫人气坏了,女儿已经一天一宿没有进食,她多希望新妇能劝慰一下将军,虽可能遭来指责,可将军总会多少做让步。夫人在废前抱怨:“高机这个媳妇真是毫无眼色,看着小姑受苦,却半句求情的话也不敢说。”
废婆只是唯唯,并没有反驳。
夜半时分,只听酴醾在门外轻声说:“姑娘,姑娘,今日是奴值守,废婆去睡了。”
安歌欣喜,说:“我的酒曲没人动吧?”
酴醾说:“都啥时候了,还问酒曲。没人动,曲房还用泥封着呢。姑娘,你饿吗?”
“又渴又饿。”
酴醾听此,眼泪不禁留下来了,说:“奴没有钥匙,没办法送水。”
这时一个黑影从宗祠房顶跃下,酴醾刚想喊,来人及时捂住她的嘴,她瞪大惊恐眼睛,发现是寒慕,寒慕示意她不要说话。
她看着寒慕把一行军用的水袋放在门下递送进去,安歌一见那水袋,直接惊呼:“寒慕,你来了。”
寒慕轻声说:“如果不想让别人发现,你就小声点。快点喝水,里面没有多少水,你喝完我再去灌来。”
门内的安歌喝完水,委屈得直哭,说:“以后我们怎么相见呢?”
寒慕温柔地说:“别哭,会相见的,你要是想见,我便日日来见。你看今天我不就来了嘛?”
安歌问:“那你现在住在何处?是武备库吗?”
寒慕说:“暂居武备库,但我已经修宅了,就在上次我们看昌乐河流的那片山丘下。”
安歌说:“太好了,我喜欢那,有翠竹,有良田,还能爬山丘喝酒看河。”
这时,一个浑厚的男声问:“是谁。”随即挥剑袭来。寒慕轻轻躲过,转头说一句再见,随即跃上树枝,攀上房脊,倏忽不见。
锥岩狠狠瞪了一下酴醾,转身欲走。安歌在宗庙内喊:“如果今日之事让将军知晓,我明日必绝食而死。”
酴醾急得直跺脚,连忙纠正:“姑娘,你现在就无粮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