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不在争斗最激烈的那一圈内,偏安一隅,靠着灵山秀水,并不受外界纷乱的太大影响。此番也算是“故地重游”,虽不回那座县城,但却必经益州。算起来,尔玉从小到大,在益州的时候是最无忧无虑的;到了京都,虽然也开了眼界,但却被太多规矩束缚着;在西南的那段时间,算是她成长以后最安逸快活的一段日子了——那时候亲人还没阴阳两隔,那时候她身边有好友、有良师、更有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
回忆总是最美好的。如今尔玉挺直了脊背,立于马上,正对着风口。头上罩着的黑纱斗笠被风扬起,略微掀开一角,露出了白皙光洁的皮肤。
她现在拥有了很多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有了上一代高手中佼佼者的一生修为、深厚内力,有了开山祖师的剑意缠丝,更悟到了许多武学方面的奥秘。
“衣锦还乡”的小女孩,只想拉住曾经那些人的手,告诉他们——
厉害吧,我已经变得很强了。
尔玉不由得伸出手,目光有些涣散,她的手在空中僵住,胸中翻涌的热血也在同时彻底熄了去。她的指尖只能触碰到风——除了风,什么都没有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
“你怎么了?”沈临见尔玉神情有异,以为是她的伤口又开始疼了,便下马牵行,让尔玉坐在马上慢慢地走。
“你去前面的酒楼歇歇脚,我去买药。”
尔玉道了一声好,没日没夜地跑了几天,她确实感觉有些吃不消。倒不是因为身体,而是精神上的过度疲劳。她还没有适应过来江湖中人强健体魄的追踪方式,如寻常百姓一般,入夜了要休息、饿了要吃饭,若不完成这些,便觉得少了什么。
况且背上的伤隐隐作痛,这种疼痛是最熬人的,倒不像是突然的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它“细水长流”地折磨着尔玉,隔一会儿痛上一痛,好像生怕她忘了受伤这件事似的。
走马到了前面的酒楼,沈临便转头去对面买药了。治疗虫毒的药材倒不难找,只是调配起来需要费一番功夫。好在沈临这些年走南闯北没少受伤,正所谓是“久病成医”,治疗虫毒的方子和用量,他完全能倒背如流。只是那毒物体型实在庞大,沈临不得不在用量上慎之又慎。来的路上,他也没闲着,一直在心里掂量着。
尔玉走进酒楼,热情的小二立马迎了上来,见是女客,堆着笑问道:“客官是要单间还是在大厅?”
“就这里罢。”尔玉随手指了指大厅的角落,那处靠窗,四周无人,倒也清净。
落座以后,翻看着小二送上来的菜谱。西南重辣,菜色也多是红红火火的,而这家店倒是有许多京都的菜式。
“我们老板从前在京都住过一阵子,”小二解释道,“他很喜欢京都的口味,所以特地找了会做京都菜的大厨!客官可要试试?”
“好。”她的目光落在“祥云酥肉”这四个字上,过去在京都,她最喜欢的就是祥云间的菜,如今不知祥云间是否还开着、那掌勺的师傅是否还在?
菜谱上不少菜色都很合尔玉的口味,桃花流水的鳜鱼、桂花蜜酱腌出来的白藕片,还有京都最常见的茯苓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