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玉乔顿时有一种念书时被班主任单独叫到办公室去的感觉,十分忐忑不安地要跟在王后身后进去。淳于谨轻轻拉住她的衣袖,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孟玉乔没懂他意思,但也确实稍微安心了一点。
进入殿中,孟玉乔看到里面坐着这么几个人:北夏国主;一个穿着华贵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那所谓的若丹国的瑞王了;还有一个约莫二十岁上下的美人,身姿绰约,巧笑倩兮,眉目之间还有一股浓郁异域风情,应当就是瑞王的小女儿。
孟玉乔先规规矩矩行了礼。王后也没有招呼她坐下,而是直接指着那个美人,给她介绍:“这位是若丹国的王女小鹿山小姐(注:未经册封的王女,称小姐比较恰当)。接下来一段时间,要在咱们这里做客。不过,我这几日不太舒服,许是操劳太多的缘故。你是我北夏的大王妃,虽然从前你年纪小,从未叫你主持过宫事,不过,替我照顾好小鹿山小姐这件事,现在就交给你做了。你能做好的,对吧?”
虽然王后是问句结尾,但孟玉乔很明白,这不是在给她回答对与不对的余地,而是要她非答应不可。于是,孟玉乔乖巧地行礼:“是,母后。”随机,那位小鹿山小姐非常端庄大方地站起身来,走到孟玉乔面前,款款地行礼:“妾身见过大王妃,麻烦大王妃照顾我了。”
这位小鹿山小姐年纪自然比孟玉乔要大,而从外表上来看,小鹿山小姐的身高,体形,比孟玉乔要高大许多,而这位小姐在站直的情况下,也没有刻意地保持与孟玉乔平齐地来看她,而是直挺挺地站着,低着头俯视她。孟玉乔看到此情此景,心里感觉到了不妙——想来肯定是因为淳于谨的拒绝,王后和小鹿山都以为淳于谨是碍于她的面子才不敢点头答应的,所以,现在这两人怕是来给她下脸子看的。
孟玉乔暗暗叹了一口气。离开孟家之后,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远离了众多纷争,也暗暗下决心,以后无论淳于谨的后宫有多充盈,她都不会管,佛系地过属于自己的生活。然而,她不找事儿,事儿去主动来找她。这也是她太过天真,从前没有预料到的。其实仔细想想,站在王后的立场上,也不难理解她的想法。自己的长子,未来也会成为一国之主,却娶了一个年纪过小的女孩做了王妃——虽然这是为了两国和亲,不得不这样。但长子却要把自己的王妃当女儿养,不仅不同房,还送王妃去学堂,想必王后也觉得荒唐。再者,淳于谨也不小了,国主在淳于谨这个年龄时,已经和王后生下了淳于谨这个长子,而淳于谨还在和王妃玩什么过家家的游戏,以致膝下无一子女,也难怪王后着急上火,要给淳于谨娶良娣。
思及此,孟玉乔也只能接受这件事,好好“照顾”小鹿山小姐,最好再让淳于谨真的收了她,王后应该就不会再找她的事儿了。孟玉乔带着小鹿山小姐往殿门口走:“小鹿山小姐在行宫里的住处安排好了吗,如果没有,我马上着人去安排。”
小鹿山小姐露出一个娇媚如玫瑰的笑容。孟玉乔惊讶,怎么这人突然就对她笑得这么热情,但是看到殿门口,淳于谨站在那里等着,所以这个笑容应该是露给淳于谨看的,怪不得。小鹿山小姐笑着说道:“王妃叫我的闺名倩萝便是。王后刚刚给我安排一处叫宁桐殿的地方住着,说是已经着人收拾好了。”
孟玉乔不由得抬头看了门口的淳于谨一眼。宁桐殿紧紧挨着淳于谨所住的泉阳殿,甚至比她所住的璎珠殿还要离得近些。王后的心思简直写在了明面上。
到了门口,淳于谨伸手来拉孟玉乔。孟玉乔感到王后的视线正停留在她的背上,于是赶紧给淳于谨说:“小鹿山小姐这几日旅居行宫之中,就住在宁桐殿内,母后叫我以后对她多加照拂。”淳于谨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倩萝赶紧娇柔地低下身子来,给淳于谨行了一个礼,然后便想开口对淳于谨说什么。但淳于谨却没给她这个机会:“敏儿说她不知中原人吃炙肉爱蘸什么料,说曾经听你讲过中原人有一种蘸料很独特,所以想叫你赶紧过去教她做这种蘸料。敏儿住的有些远,我带你骑马过去吧。”说着,便要抱起孟玉乔往马上放。
倩萝赶紧冲上前,对着淳于谨露出一个明艳动人的笑:“大王子要吃炙肉吗,妾身在若丹国时,便常常做炙肉吃,于炙肉一道,很有些自己的看法,不如大王子也尝尝妾身的手艺?”
淳于谨微微侧头,一向温和爱笑的人,此刻却冷面冷脸:“小鹿山小姐既喜欢吃炙肉,那便叫宁桐殿的宫人给你支个炙肉架子,你自己在宁桐殿里吃着便是。我与王妃,是去赴家人之宴,不便带小鹿山小姐一个外人,还望小姐自重。”说完,自己也跃上了马,带着孟玉乔往淳于敏的住处去了。
孟玉乔有些担忧地问:“淳于谨,王后是特意嘱咐了我要照顾她的,你这么拂她面子,会不会不大好?”淳于谨却温和地笑着:“不用担心,母后知道我的脾气,她不会因此迁怒于你的。”孟玉乔有些恼火:“我是说,她好歹也是另一位王的女儿,这样会不会不尊重她?”淳于谨却只顾搂紧她:“你是北夏国的大王妃,而她只是一个小国里未被册封的‘小姐’,你与我的身份,都比她高贵许多,不必去在乎她的面子。”
孟玉乔微微叹气——好吧,你是王子,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