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轻风微寒,将枝尖儿上的枯叶拂落,打着旋儿的晃晃悠悠坠地。 “哧啦”…… “哧啦”…… 竹梢所制的扫帚在后院儿里的青石板上重重划过,聚积了一堆落叶,声响却也扰人极了。 碧瓦青檐内,那明秀华靡的闺房里,女子苍白着面色端坐在棱镜前,颤着手指为替自个儿着妆。 她为面傅粉、取黛画眉,轻沾胭脂点檀口,以丹注面施华的。又悬明珰于耳旁,又玉钗入髻三两。鬓边斜插着垂珠步摇,发间抹着些许苏合香膏。女子盈盈起身,襕裙曳地、轻绡遮肩,束腰上佩着的玉玦青如琅玕。 将妆奁里的翡翠镯子套在了手腕上,女子不堪重负似的长叹,狭长如狐的眸子里尽是惶恐不安。她开了闺门,对候着的那个男仆道,“爷要将我送去闲王那儿了?” 音色如流,清清冷冷,又蕴含着娇中带腻的一抹媚,虽是略显轻浮,却好听的让人酥了半边身子。 “可不是。”那男仆用目光放肆又□□的看着女子身前袒露出的那片肌肤,白腻莹润,和玉似的无暇,勾人的紧。他嘲讽的笑了一声,啧道,“您呐,伺候着的是皇子皇孙,这个金主儿没了还有另一个亲热,可真是福气。” 女子那着了妆的面容上见不着情绪,可她的眸子里已是彻底暗了下去。 …………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青宁虽不甚清楚状况,却也知晓自个儿是不可放任眼前这人毁坏寄体名声的。她瞥了眼那男仆左脸上指痕分明的巴掌印,将阵阵发麻的手又抬了起来,轻笑,“我一个主子,再怎么着也是比你这等同牲畜的东西要尊贵着的。来,再将那边脸给我凑过来,不若,便是临走了,我也能与爷再吹个枕边风。” 说到后面,字字句句里鱼死网破的意味让他顿时便吓白了一张脸。默不作声的侧首将脸凑了过去,他倒真不敢再乱说话了。 终了,青宁收起那泛了红的手,低眸敛笑,“引路罢。” 跟在那人身后,青宁抬指将金钗又往里抵进些许,细细看着剧情与寄体的记忆,被鸦睫遮掩住的眸子里是晦涩涩的一片,幽暗阴郁。 这是本禁忌苏文,女主为虞朝公主,自幼便是娇惯着的,肆意妄为、任性霸道,却偏偏在被某位皇兄谋权篡位后,人人得以欺之,几度陷入绝境。她定然是不甘的,便暗自筹划着将皇位夺回来,再杀了那个皇兄为先皇报仇。 因此,她遇见了男二、男三、男四等,却又与她那个皇兄男主牵扯上了关系,并由虐生爱、相爱相杀,最终尽释前嫌,瞒下了女主的身份娶她为后,在朝堂之上设立两帝制,各拥后宫。 这些又与寄体有何相干呢。 或许原本是与她无关的,可却偏偏她贪生怕死,在男主虞闲因着圣旨将她娶入后院时,便听从家中安排,与当时的太子搭上了线,不清不楚的有了关系。而后,自请为妾入了东宫,让虞闲颜面尽失。 待到太子败落,虞闲又在这时向他索要寄体,他自是只得将寄体送过去,还命去她仔细着妆。 可虞闲心眼小的很,又记仇、恶劣,仍旧设计陷害,让那太子被当今一道圣旨贬为了庶人。 而寄体的下场,又能好到哪儿去? 她苟且偷生,几番遭人欺辱依然再艰辛不过的活着,但在剧情临近中段时,仍旧被女主暗害了。分明是她让两个嬷嬷去将寄体扼死后给悬在了梁上,却又同虞闲说她是熬不下去,自个儿吊死的。 宫中的冤假错案不晓得有多少,寄体一个破落户,而今更是再低贱不过的身份,又怎会有人去管这事儿?一卷草席,她清早儿便被运出皇宫,扔到乱葬岗去了。 而这时,太子还居于东宫,她也仅仅是在前往【闲王府】的路上,虽说还有近六、七年的时间留与她,可保不准虞闲那个疯子会做出甚。 她如今除却顺势而为,竟是寻不着一点儿办法了。 俯身自女婢掀开的锦帘进了软轿里,青宁用指尖撩起轿窗那细腻的云纹薄绢,看向街上的喧嚣与嘈杂。 因着他们还在收拾寄体的东西,这时便还未曾起轿。一旁的某家茶摊上正有桌儿客人,侧对了街道,声音并不算低的说着闲话。这般,青宁自也是听的清。 他们在说杜家,害了寄体一辈子的那个百年世家。 “诶,张大,你可曾听说,那杜家啊,算是彻底败落了。”某个男子一面将方才买的油饼送入口中,一面说着,脸上的神色尽是兴味,“啧啧啧,要我说他们真乃活该至极,如今那些子杜家子弟,哪个不是在脂粉堆里过活的?个个儿纨绔!” “你这人怎的废话这多,讲了半晌我也未听见正题。”那张大不耐的皱起了眉头,自纸包里拿出了个窝头,就着粗茶,边咀嚼边含糊不清的问他,“那杜家,如何了?” “嘿!”无奈又好笑的瞪了他一眼,男子也不刻意卖关子,径直与他说道,“还能如何。皇上一道圣旨下来,查出杜丞相贪污的铁证了呗。这回啊,杜家定是逃不过了。不过三两天儿的工夫,大理寺就会将皇上的御旨公布于众,怕不是流放呐,就是抄家灭族呦。” “那还真挺惨的。”张大趁着他眉飞色舞时便已然将手里的窝头吃没了,这时抬首瞥他一眼,又拿了一个,应和道,“不过杜家自作自受,也怨不得谁。这些年,他们做过的恶事儿还少么。” “可不是。依着我说啊,就该灭他们九族!”那男子搁下油饼,愈说愈是不忿,“狗屁的名门望族!心都坏透了,连赈灾的银两都贪,这还哪里算是个人?” “好了好了,少说两句罢。”那张大不经意看见了青宁看来的目光,顿时便止住了身旁男子的话音,“这年头啊,没多久就更乱了,你在外少说些话,免得招灾。” 一个眼色递过来,他自然也循着张大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 “……嚯。”他该清楚寄体是谁,此刻单单看见了她便变了脸色,别别扭扭的佯装着毫无所觉。 两人交头接耳的低声说了几句话,便几口咽下了东西,将两三枚铜板搁在桌上,双双离开了。 青宁并未避讳他们,也坦然的应下了旁人悄然瞥来一眼中,惹人再恼火不过的含义。她不知晓周遭可有虞闲的暗线,那种人,心细如发,又惯于暴戾恣睢,她与其遮遮掩掩的,倒不如从容些,免得他更瞧不起寄体。 见着几个男仆自后门出了宅子,往她这儿走来,青宁便晓得要起轿了。 她松指搁下绢帘,敛眸避回了轿中,神色自若,施着妆容的面上一派清冷,却又在宫婢前来和她说一声该上路了的时候,抬首掀睫看去的霎那,眉眼间尽是媚气,乍然展笑时,竟仿若自那山林里而来的千年狐妖,勾人魂魄似的好看。 待回过神来,那宫婢连忙将薄绢轿帘放下,遮住了轿内女子的容颜。她捂着吵闹不得歇的心口,一面用指尖轻柔着泛红的耳廓,一面不由对那女子有了些可怜的心思。 眸子里见不着半分寒的人,怎会是个心眼儿不好的呢。可惜待见着闲王啊,就必定要遭受磋磨了。 这么想着,那宫婢轻叹了一声。 —————时间流逝分界线————— 夜色薄凉,青宁被锁在这间并不简陋的屋子里已是整整一日了,甚物也不曾填腹,甚至滴水未沾。 自那半开着的绮窗往外看去,她略微失神。 寄体当初被锁在这儿时,满心的惶恐。虞闲并未要她的命,仅仅将她囚禁于此,估摸着便是想着自她身上,把以往受过的折辱都一一讨回了。而男女之间,且在她的皮囊并不丑陋之时,虞闲报复的法子,也不需多说。 可出乎她预料的,虞闲晚间虽是来了,却并未有任何逾礼之举。 她能得知的也不过是寄体已然模糊了的记忆,更详细的,也是不甚清楚。 端坐在圆凳上,青宁脊背如竹,丝毫未曾弯曲。她低首敛眸,漫不经意地摩挲着细腻冰凉的镯子,抹了胭脂的唇颜色猩红,此刻衬着她在一片漆黑中的妆面,略显阴森。 步履声后,是一下轻响。 门被推开了。 为首的那个男子并非是虞闲,约摸着该是他府里的门客,此刻徐徐望来时,不由低“嘶”了一声,被惊的后退两步,“爷,里面那女子作甚打扮个那鬼魅模样,莫不是想着惊扰您一遭来的?” 青宁,“……” 似乎,寄体当初并未经过这番事儿? “哦?” 正是这时,门外忽的传来一道声音,闲闲雅雅、音色如玉。他还不曾踏进门槛,便有宫婢进屋将油灯点亮了。顿时,一室如昼。 许是因着先前那人恰好提及了青宁的模样,那青年入了雕花门便往她的面上看来,毫无避讳,那一错不错的眸子刺的人心底发慌。 半晌亦不见他挪开目光,青宁索性抬眸看了过去。 那青年约是弱冠之年,相貌容冶、眉目昳丽,鸦鬓雪肤、淡眉修眸。他着着身檀色的长袍,略显老气的颜色,却将他过于好看的面容衬得多了几分威仪。 他在青宁看来时便笑了,见她竟分毫不知廉耻似的盯着自个儿,还许久也不移目后,面上的笑不由愈浓。可他眸底的不悦与晦暗,却也分明的很了。不点而朱的唇微启,他道,“你若还想留下那对儿眼珠子,还是趁早将它挪开为好。” 话音落下,青宁便敛了眸子。 无须虞闲多说,屋里其余的人便各自退了出去。仅留下了他与青宁,还有满室的烛光。明明灭灭,摇曳不定,恰如虞闲心底忍耐不住的戾气。 眯着眸子看了青宁半晌,他不轻不重的开了口,语气嘲讽,“杜青宁,你可后悔?” 青宁若是答了他不后悔,该是会立时毙命。她却又着实想不起寄体当初是怎般回答的,只得顿了一下,斟酌着反问,“您还愿让妾后悔?” 良久无言。 不明所以的青宁抬眸看去,却见虞闲的面上的神色颇为复杂。既是羞恼,又有诧异,哽在那儿哑然了好一会儿工夫,方才回过神来。冷笑一声,他寒着眸子朝青宁走来,“以色侍人的肮脏货色,你若跪地求饶,那本王饶了你也无……” 他话音未落,青宁便跪了。双膝触地,她昂首抬眸,楚楚可怜,“求您饶了妾罢。” 虞闲,“……” 再度被青宁哽住,他语塞了片刻,随后竟是气笑了,“好,好的很。” 拂袖而去,虞闲寒意极重的语气在门外传来,“关着她,仍不予吃喝。” “那被褥呢?入夜了挺冷的!”青宁往外喊了一声。 又是许久,只听他咬牙切齿的应了,“如若合理,所需之物皆可给她。” 宫婢躬身应下,“是。” 青宁在房内轻笑出声,偏暖的烛光映在她白净的面容上,染了一片笑意。她想,自个儿许是得将白日里定下的谋划再改上一改了。 ………… 次日,天色微明。 在榻上腹中空空的青宁不需旁人来唤,便自个儿醒了。她自绮窗探首出去,向她们要来了梳洗的东西与清水,方才自顾自的又回了屋里。她面色淡淡、一派从容的模样,仍旧着着昨日那单薄又轻浮的衣裳,却在清早儿温软的秋阳里,洒落了满身的暖意。 “啪嗒”。 一粒白子被她搁置在棋盘上,两两相碰,音色清脆。虽那棋子过于粗糙简陋,甚于仅仅是用石头研磨而成罢了,可在她白玉雕琢似的指尖下轻轻抵着,却让人倏地便将眸子定在她的手上,难以挪开。 虞闲进门来见着的,便是这般的光景。 “……谁给她的?” “妾自个儿要的。”青宁搁下棋子儿,侧首转眸看向他。她除却内里的襕裙,肩上唯披着层轻绡,连凝脂似的肌肤都遮掩不住,隐隐约约的撩拨之意在她略微往前俯着身子往虞闲这儿转来时,愈发妖惑。身前那若隐若现的两团软雪轮廓分明,雪堆尖儿上的两点也让人看得清楚,甚于她白腻腻脖颈边上散乱的青丝,亦无一不风情。 以至于屋内的那些人皆是看愣了,个个儿面颊泛红的扭过了头去。 可虞闲则不然。 他寒着眸子,唇角紧抿,“若想勾引我还穿着这身衣裳作甚,索性褪了去,或能还有些成效。” 听言,青宁便抬手扯下了轻绡。她细而带媚的眉梢轻挑,似笑非笑的回话道,“爷的吩咐,妾自是愿意听的。” 虞闲见那些家仆皆是对着青宁愣了神,眸底不禁愈发冷凝。他一面暗骂青宁是个祸害,一面让他们都退出去,随后,方才将他搭在臂上的大氅砸向了青宁,遮住了那片在烛火下勾人魂魄的肌肤,侧首轻嘲,“不堪入目。” “您……” “遮严了。”虞闲许是知晓她又会说些甚么话,索性断了她的话音。他转眸看她,连弧度秀丽的下颌也紧紧绷着,一字一顿,“想必你并不想被那些男仆姦辱。” 哑然片刻,青宁顺从的将大氅披好,敛去了面上那浮浅又刻意的风骚作态。她定定的看着虞闲,见他耳畔泛红了也不挪开眸子,反倒轻轻的扬唇。她乍然展笑时,眉眼间蕴含着的尽是媚气,如那深山里的狐妖似的,祸害人间来的。 预料之外的,虞闲怔了一霎。 “本以为您该厌恶极了妾,甚于拳脚加身亦不为过,可谁知竟与妾所想的并无相同。”尚还暖着的大氅将青宁冰凉的身子包裹于内,只及虞闲踝骨的衣摆亦逶迤曳地,沾染了些许积尘。她轻轻低低的笑着,眉眼舒展,远比先前那轻浮又艳冶的模样要好看明媚的多。 于虞闲看来,要好看的多。 还未待他回过神来,青宁又道,“妾年少轻狂,当初做了错事儿,如今再悔过也无用。您若怪罪,那也是妾应得的。即便您要了妾这条贱命,妾亦愿意受下。” 说着,便红了眼眶。 青宁屈膝跪地,面上仍含着笑,眸底却仿若褪下了那层掩饰,在转瞬间尽是惶恐和哀求,再抑制不住似的融进了泪里,顺着面颊划落。她今日未施脂粉,却分毫不减颜色,依旧遍身媚骨。顿了一下,她终究还是压抑不住的哽咽道,“只……只求您,放过杜家罢。错在妾身上,是妾贪图富贵、任性妄为,是妾自个儿下贱,宁愿嫁与旁人为妾也不愿顺从母亲与贤妃尚未出阁时便定下的婚约,甚至将那枚玉佩也摔了,让您颜面尽失。可这些都不是杜家的错啊,您饶了杜家罢。” “妾的幼妹,她、她连字都还不识得一个啊……”青宁一面低泣,一面瘫坐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哀求着虞闲,“还有妾的娘,她虽为杜家主母,可却半日也未曾开心过,如今年老了还要这般遭罪,她又何错之有!他人不论,便是这藏污纳垢的杜家里,也有着许多无辜之人呐。妾自知低贱,可还是求您开恩,饶过她们罢……” “哦?”虞闲面上淡淡,只低眸看她,毫无半点的怜香惜玉之意,“杜府一百三十二条人命,你一人的怎抵?” 她的泪还未止住,甚于说话时都含着哭腔,娇娇腻腻的,“那爷……要如何?” “你愿为他人妾,也该愿为本王婢罢。” 话音落下,青宁便怔住了。抬眸看向虞闲,她颤着声音应了,“定是……定是愿意的。” “只求您留我幼妹与母亲一命,妾怎样都好。”她苍白着面色,眸底的情绪渐渐淡下,被遮掩在了那一片漆黑里。她用指腹抹去腮边的泪痕,语气也缓缓的平复了。随即,扬着唇角轻笑一声,她道,“旁的人,妾无愧于他们了。” —————时间流逝分界线————— 虽虞闲道她为婢,可却从未在府中说过,亦不曾让她去签卖身契。若非她近日来常去伺候他,怕还真是去信了那些碎嘴丫头所说的,只待往后,虞闲便会寻个空档迎她为妾。 一转眼离她进了【闲王府】已过半月,杜家男儿流放、女子改籍的后续传遍了虞国。虞闲倒未曾敷衍青宁,安置好了寄体的母亲与嫡亲妹妹已是仁至义尽,还领着青宁去看了一遭。尽管只是远远望着,虞闲并不允她上前问候,可她又怎会看不出二人面上未有忧色、也不见病态呢。 这般,便够了。 目光落在端坐于书案后的虞闲身上,青宁一面轻步上前将他手边的茶盏添满,一面不经意低眸瞥过那记着晦涩古文的书籍,未施半点儿脂粉的面容略微苍白,原本珠圆玉润的下颌也清瘦了许多。她衣裳素淡,用料却仍旧是极好的,全然不似个婢子。而那言行举止,亦让人分毫也不能低看了去。 “今早儿,太子被弹劾试图谋反。这时,【东宫】已该让禁军包围了。” 倏地,虞闲开了口。 他仍旧低首逐字的看着古籍,脊背如竹,仿若方才说话之人并非是他似的。 青宁怔住,却也知晓这是虞闲的刻意试探。她略一思量,便咬着唇让自个儿红了眼眶。随后又掩饰般的侧开脑袋避过了虞闲的余光,顿了半晌,才应了一声,“婢子奉您为主,旁人自与婢子无甚相关了。” 嘲讽的嗤笑了一声,他抬指掀过一页,积雪似的手指在那泛着旧色的黄卷上愈显无暇。 虞闲摆明了不信,却也不耐得与青宁再啰嗦,便又自顾自的研读着前朝的兵书。可他终究是被扰乱了心神,竟良久也读不进半个字儿去。端过茶盏抿了一口,又见青宁立在一旁愣怔着,他顿时便沉下了眸子。 “添香。”这是他为青宁取的名儿,极尽刻薄的践辱着她,“在想甚?” 失言了片刻,青宁如同才思及回话似的,“……婢子有些晃神,还请爷责罚。” “念着旧主,是该罚。”他将肘弯抵在扶手上,身子后倚,抬首看着青宁。虞闲分明处于低位,那通身的气势却压得人仿若是跪在他面前一般。他容貌艳极,偏那眉眼间尽是寒意,此刻看了青宁半晌,竟又笑了,喜怒无常的模样让人望之生畏,不敢接近半分。 青宁面色苍白,他却好似并未看见似的,轻讽的语气下是冷涩涩的戾气,“天将暗了,今晚便在这书房里跪到天明罢。” 不曾反驳,青宁顺从的跪下,低眉敛眸、规规矩矩,让虞闲无从发作。 他冷笑了一声,起身便烦躁的将那本古籍给扔了,拂袖而去。 她再恭敬不过的行礼,“跪送王爷。” “哐”! 回应她的,是一声门响,力度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