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以薇的座驾是一辆古斯特。　　　　这车的原主人是个开皮草厂的，当初拿来恒星做质押，他们放款了280万。后来原主人生意失败，跑路去了美国，恒星手上手续齐全，将车过户到了公司名下，净赚一百多万。　　　　本来公司打算将这辆豪车变卖尽快入账，但正赶上恒星融资的事情，庄以薇得经常出去活动，没辆好车充脸面说不过去。于是，一来二去，这辆车就成了总裁的专属座驾。　　　　开着好几百万的车出门，庄以薇自己是没这个胆子，这事还是程申拍的板，还从催收部调了个员工给她做司机。　　　　司机姓刘，体型高大，沉默寡言。　　　　庄以薇对他的印象始于公司盈利庆祝会。那会儿，他们部门表演节目，五对一的武术挑战，硬是被他打成了一挑五，而且，还赢了。　　　　据说，是个练过的。　　　　让这样的人才来给自己做司机，会不会太浪费了？　　　　庄以薇告诉自己，人家要保护的是车，那可是价值四百万的车啊。她只是顺便的。　　　　中午和徐承光吃完饭，下午，庄以薇又见了一家券商。　　　　约莫谈了三个小时，她和司机在外面随便吃了份盒饭，便又赶回了公司。　　　　程申和几个高层就在会议室里等着她，　　　　“这两家谈得怎么样？”　　　　“还得接触，”庄以薇累瘫在沙发上，“星空传媒那边我还应付得过来，不过荣清证券就没那么好对付了，他们目前想了解我们的风控机制...”　　　　“那我去。”程申点点头，“我们的风控水平在业内有口皆碑，这个没什么好担心的。”　　　　话音刚落，大家也都轻松地笑了起来。甚至开起了玩笑，　　　　“听贷后催收的同事说你们半夜还要出去拖车，过年过节也没得休，真是敬业呐...”　　　　“那算什么，上半年有个借款人开车跑路，车子跑出去好几个省，程总的手下又是越野车又是飞机高铁，最后还不是把人找到了，那才厉害...”　　　　庄以薇也笑了，“程总我是放心的，想来风控考核这块没有问题。不过...”　　　　话音一转的瞬间，大家都打起了精神。　　　　“按公司目前的经营水平，就算拿到了A轮融资，价格只怕也不会好。”庄以薇敲了敲桌子，沉声道，“我今天跟徐总聊了会儿，星空投了好几家P2P公司，最差的待收也做到了10亿...”　　　　市场部的聂副总呼吸一沉，“我们公司目前的待收不到3亿。”　　　　他们这样的实力，放在大规模平台面前根本不够看。就算星空愿意投资，就这么大点的摊子，那股份能值钱么？　　　　策划部的杨总脑子是转得最快的，“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平台只做车贷，业务规模当然不能和那些综合性平台比。咱们是小而美的金融公司，含金量不一样，三亿抵得过人家十亿！”　　　　噗嗤　　　　大家都被逗笑了。　　　　程申看向庄以薇，“徐总那边...有没有漏点口风？”　　　　“我们平台的特性他们是认同的，”庄以薇给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又补上了一句，“不过，如果我们能把待收做到五亿——到时候，不仅我们的选择会多一些，而且谈的价钱也会更好看。”　　　　五亿啊。　　　　如果是江浩那会儿，他要是没有跑路，这会儿公司大概也差不多是五亿的规模了。可他折腾了那么一出，几乎将公司待收直接清零，后来是庄总硬生生扛下来了，再加上大家伙一块努力，好不容易重新做到这个规模。　　　　现在，要将待收加两亿，谈何容易？　　　　可他们也知道，庄总说的都是实话，没有好看的报表，哪有好看的价钱？　　　　程申弹了弹烟头，“市场部那边多招点人，我给你们涨0.1个百分点的提成，小区、公园、商务区...凡是有停车场的地方，都有我们潜在的客户...”　　　　“好的，程总。”市场部贷款端的经理连连点头。　　　　企划部的杨总也十分积极，“线上的话，我们部门还是去各大经济板块发帖，线下我们再跑跑小区做宣传。我们多加几个班，再想点有意思的营销活动，一定多拉投资人...”　　　　庄以薇颔首，“很好。你们部门是最喜欢挑战的，我给你们下个硬性任务，你们完成好，到时候假期奖金都不会少！”　　　　“那就谢谢了，庄总！”　　　　“还有汪经理——”　　　　“至于汪经理——”　　　　庄以薇和程申几乎异口同声。　　　　两人对视一眼，程申重新拿起了烟头。庄以薇明白这是对方在给自己说话的机会，于是继续说道，“人事行政那边，就配合各个部门，该招人的招人，该调整绩效的调整绩效，放开手去做。”　　　　汪经理眼睛发光，“好的，庄总，我尽快跟各部门接洽。”　　　　大家正商讨下一步的阶段性任务的时候，聂副总突然有了新的提议。　　　　“我有个想法。大家都知道，我们S市有三十多所高校，一百多万在校大学生，校园贷这一块绝对有得做，”聂副总的想法显然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的大学生，眼光高要求高，花钱厉害。就拿苹果三件套来说吧，1个人大概要借2万，一万个人就是2亿，我们的APP往学校一放，生意绝对滚滚的来——风控那边也甭担心，现在一个家庭就一个孩子，各个都是宝贝，就算学生还不上钱，家里咬咬牙也会帮忙还上的。”　　　　“可是，咱们不是只做车贷吗，学生哪里来的车抵押呢。”　　　　聂副总摆摆手，“校园贷咱们就当个副线产品，主线还是车贷，不影响什么的。”　　　　2亿的目标啊——　　　　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程申的烟头灭了又燃，似乎正在思考可能性。　　　　然而庄以薇却听不下去了，“我们公司不可能做校园贷，学生的经济能力有限，该量力消费...”　　　　聂副总急得直拍大腿，“庄总欸，我那就是举个例子——谁说一定是买iphone ipad macbook了。现在的大学生脑子灵活，不少人大学就创业，做点小生意，这些人也需要借钱啊，也是我们的客户——”　　　　庄以薇坚持，“不做校园贷，这是我的底线。”　　　　聂副总登时脸色就不太好看。　　　　杨总只得出面调和，“庄总也是为大局着想，只做车贷毕竟是我们公司的一个卖点...”　　　　聂副总气得坐到了椅子上，“算我白着急了，就等天上掉2亿元下来吧。明明有捷径可以走——我们现在要钱没钱，要时间没时间，何年何月才能到5亿——”　　　　“也是...”　　　　“聂副总的话也有道理...”　　　　庄以薇知道，如果这会儿她退让了，她的良心绝对过不去——还有画仙那边，要是真的为了2亿，破坏了一万个家庭的和谐宁静，到时候后果只怕她承担不起。　　　　她必须说服他们。　　　　“跟我们接触过的公司，都很认同我们只做车贷这个特性，而且我们也一直将这个作为卖点。要是我们再做校园贷，岂不是自打嘴巴？营业报表是骗不了人的，我们经营哪些产品对方都是一目了然。如果我们仅仅为了A轮融资就改变经营理念，那么B轮呢C轮呢，到最后我们是不是就变成了一家平平无奇的综合性网贷平台？这样值得吗？”　　　　一室沉默。　　　　散会后，大家领到了各自的任务，都回去加班赶报告了。　　　　会议室只剩下一脸不甘的聂副总，还有程申。　　　　“申哥，要是你坐那个位子多好。瞻前顾后的——女人还是不行呐。”　　　　程申将烟头掐灭，他抬起头，　　　　“不好意思，我站她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