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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皇上,臣妇以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担保寿乐公主绝非那会对未出世的孩子下手的歹毒之人。”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看见秦牧那慌张委屈的神色之时,刘如玉怎么能不心疼?
可是她要顾全母族,顾全忠义侯府,正所谓“两害相较取其轻”,如此,她也只能咬牙忍着,委屈自己的儿子了。
可她没有想到,沈思会站出来。
虽然她早就从这短短几日的相处之中看出沈思是个好孩子,嘴硬面冷,内里却是善良心软的。
但这次对上的不是王驰这样的泼皮无赖,而是皇家的公主和驸马……
等到吏部尚书站出来恳求皇上做主,沈思被罚进天牢的时候,刘如玉便再也忍不住了。
去他妈的两害相较取其轻吧。
她连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她还要那些权力、名利有个屁用。
她站了出来,与刘皇后的亲哥哥吏部尚书并列而跪,声音坚定,“臣妇觉得这是诬告。”
这明显是要与吏部尚书硬刚。
“臣附议。”
秦国安自诩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哪有自家娘子为儿媳妇据理力争,而他一个汉子做缩头乌龟的说法?
他走上前去与刘如玉跪在一起,身上抓住了刘如玉的手。
秦修远、秦怡也跪在了他们身后。
“此事中间必有误会,臣请求由大理寺重审此案。”
秦修远中气十足又十分清亮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
之前他对这位皇帝的印象一直都很好,勤政爱民,礼贤下士,今天这事却让他给皇帝一下子扣了一大半的印象分。
只听信一面之词,便下令把沈思拉去了天牢。
幸亏他是做了皇帝,而不是做父母官,不然不知道他管辖的地区每年要有多少冤假错案。
秦修远不知怎的就想起那日他对着沈思内力传声,说的只不过是一件稍微体贴一点的小事,但沈思这个以张扬跋扈闻名的公主却红了的眼眶。
明明是一个那么容易被感动的人,却被人“嚣张跋扈”的叫着。
封建社会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这一家人是疯了吗?
这是在逼着皇帝做决断吗?
都是同朝为官多少年的人精了,大家都屏气凝神,努力减少存在感,唯恐皇帝发火迁怒到自己。
同时心中感叹,忠义侯聪明了一辈子,怎么今日在这等小事上翻了船?
自从吕家功高盖主以后,景贤帝就有意打压武将,当年靠着赫赫战功获得权力的吕、林、陆、刘四大开国将军。
除了刘家人丁稀少,只有刘如玉这么一个嫡出的女儿,哪一个不是被皇帝明里暗里地打压,千方百计地防着?
现在朝上手里握着兵权,能在军事上说的上话,又能跟景贤帝聊几句体己话的,想来想去就只剩一个忠义侯秦国安了。
私下里谁不说这秦国安是个顶顶聪明的人物。
不知今日这顶聪明的人物怎么就犯了蠢?
全家下跪,在皇帝面前为寿乐公主求情。
这算什么,以官位、以情分要挟皇帝吗?
“碰!”
果然,景贤帝的脸色变了又变,他先是极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而后那一双凤眼里闪过骇人的冷意。
他拿起一盏青花瓷茶盏,轻轻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而后将这青花瓷茶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反了,都反了天了,是不是?”
他气极,一口气顶在胸口,让他忍不住咳了几声。
“皇上息怒!”
众人心中大骇,大喊一句便急忙跪在了地上,弯着腰以头抢地,做出极为恭顺的样子。
天子震怒,这一不小心就是株连九族的后果啊!
“皇上,保重龙体呀!”
刘观音连忙起身轻拍他的胸口,为他顺气,她也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准确的说是,她没有想到忠义侯夫妇会这般的傻,居然会为“臭名昭著”的沈思求情,还是以这般刚硬的方式。
她忍不住扫了忠义侯夫妇一眼,却看见了自己哥哥那心虚的眼神。
景贤帝正在气头上,“朕还没有老到连气都喘不上来的地步,不需要你这个样子。”
他把刘观音的手抚掉,眼尾上挑的凤眼里是冰冷的寒意与锋利。
“你们为她做担保,你们想救她?”
你们以为自己有多了解她,还想要救她,你们能有朕了解自己这个亲生女儿吗?
思思虽然长得有八分像柔儿,可是性子却是十足十随了自己,若是这刘尚书家真有谁不长眼惹了她,别说是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就算是沈思拿刀屠了刘尚书满门,他都不会觉得惊讶。
忠义侯府一家的态度让这个差三年就知天命的皇帝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子怒意和不爽。
刚嫁到他们家还没有一个月,他们便敢对着他这个生养思思十六年的生父指指点点了……
听出了皇帝语气中的怒意和不爽,头上都挂了虚汗的刘尚书忽然觉得自己抓住了一线生机。
他天资平庸,凭着父辈的荫庇和作为皇后的妹妹的提拔,才坐上了尚书之位。
父亲去世后更是惟妹妹马首是瞻,前一段时间二儿子的平妻陈玉珠自去寿乐公主的宴会上吃过一次宴席之后,回府便闷闷不乐。
三五天之后便滑胎了。
他这一脉向来子女不是很兴旺,尤其二儿子刘云仲,这眨眼就要到而立的年纪了,可膝下连个孩子都没有。
因此这次滑胎,他和他夫人可是心疼坏了。
他夫人便在进宫与皇后娘娘闲聊的时候提起了这件事。
先忍下来,再在中秋宴会上,当面向皇帝提出这件事,也是皇后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