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如意宝斋(1 / 1)与陛下的绯闻日常首页

帝都变天了,起风了。  如意宝斋还是人来人往,大堂里挤满了众多的女眷,江月真没有从正门进的打算,而是让车夫将马车赶到了偏门。  等忠信侯府的马车停在如意宝斋的后院时,柳莺和桃红二婢率先跳下了马车,放下一条木凳,江月真这才步态优雅地踩着凳子走下来。丝丝细雨随风打在脸上,还有些冰凉,江月真忍不住眯起了双眼,暗道:这天气对某些人来说真是糟糕。  不知道何时头顶上出现一把油纸伞,江月真转过头,看到桃红费力地举着雨伞,大半都遮住她的身体,而她自己却没注意到雨丝湿了外衫的肩膀,还笑嘻嘻地看着她,道:“姑娘,咱们这个时候就去找林掌柜的吗?”  江月真看着雨滴渐渐变大,蹙了下眉头,道:“车上还有别的雨伞,再去拿一把吧。”  “哎。”  桃红将雨伞递给江月真,就提着裙摆爬到车上,片刻之后,她就翻出另外一把雨伞,而且抱着账本,和柳莺站在一起,说道:“姑娘,咱们去哪里?”  “去后院的大堂。”  如意宝斋,是江月真的外公一手壮大的首饰商铺,有数十年的历史了,算得上帝都的老字号品牌。很多贵妇人都爱在这里挑选首饰,做工精细,又戴出去倍有面子。后来,这家商铺收购了附近的小商铺,目前占地面积很宽广,分为前院接待贵客,和后院接待东家的。  如意宝斋,后院大堂里静悄悄的,只听得到屋外雨打落叶的声音。  江月真坐在主位上,右手扶着雕花的木椅扶手,左手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木桌,发出沉重的木头声音,宛如敲击在在场的人的心里,让人瘆得慌。  林掌柜带着如意宝斋的总账房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小主子坐在主位上这副模样,随意又优雅,她的眼神没有焦距,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想些什么。而两个贴身婢女,一左一右安静地站着,肃着脸,看起来让人想到了三堂会审。林掌柜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觉得很不妙,该不会是这其中的隐秘被小主子发现了?  一直低垂着头颅,装作隐形人的账房先生,感觉到一向能说会道的林掌柜这么沉默,他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林掌柜的脸色有些异样,不禁心底一沉,这林掌柜怎么这么不经事?账房小声道:“掌柜的……”  突然,林掌柜似乎醒悟过来,挂着和气的笑容,弯着腰道:“九姑娘,怎么在这么个天气出行?”  江月真温柔地笑着说道:“我路过这里,进来避避雨,也顺道过来看看商铺的盈利情况。”  听到这话,林掌柜的心里一跳,脸色一白,嘴角的笑容有些牵强,他掩饰得很好,可惜江月真哪怕没有盯着他的脸色看,也能感受到他的状况,身体紧绷,双手无措。  倒是旁边那个隐形一般的账房,平淡地说道:“九姑娘要看账本吗?我将账本带来了。”  江月真点了点头,示意账房将手中的账本送过来,她看着恭敬地弯腰做事的账房,眼里玩味了起来,这个账房有点意思,他就这么自信不会被拆穿?  而账房却没发现江月真的眼神,不然他就不会这么淡定了。  江月真随意地翻阅着账本,这个和柳莺做得总账差不多,她觉得没意思,还是慢悠悠地翻阅着,眼角却在关注底下两个人的表情,林掌柜的可真是心理活动丰富多彩,而那位账房却冷静多了,隐隐带着几分自负。  江月真停了下来,温柔地说道:“林掌柜做得不错,这些年赚了不少银两呢。”  因为这一句简单的赞扬的话,林掌柜突然舒了一口气,就是淡定的账房先生眼神也放松了。放下心来的林掌柜,笑着道:“九姑娘谬赞了,这都是林某分内之事。”  似乎很满意林掌柜的谦虚,江月真又似回忆一般,说道:“说起来,林掌柜来到如意宝斋有十年了吧,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林掌柜,我那个时候才四岁吧,依稀记得外公抱着我,在街头闲逛,走到一家药铺……”  听到江月真提起旧事,林掌柜也想起很多已经忘记的事情,那个时候,他刚刚而立之年,上有待奉养的老父老母,下有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在外的工钱只够温饱,没有余钱积蓄。偏偏,最小的儿子生了重病,没钱治病,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的老板见他三天两天请假,直接辞退了他。当时,他走投无路,和妻子抱着小儿子跪在药铺外面,求坐堂的大夫治病,可是谁又有闲钱帮忙呢?小儿子那病需要的药材珍贵,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就是个无底洞。直到遇到了九姑娘的外公,那个慈眉善目的老者抱着九姑娘,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心生怜悯,就拿出银票,让大夫治病……  他看着九姑娘微笑的面容,心里的愧疚翻滚着,九姑娘是他的恩人的外孙女,他竟然恩将仇报,林掌柜张了张嘴,还是将有些话吞了下去,他也没办法,他想在帝都外围买一座小小的庭院,将乡下的父母和妻子以及几个孩子接过来。  看到江月真的眼神扫了过来,林掌柜接着说道:“九姑娘小小年纪,记性那么好。那个时候,老东家拿出银票让大夫给我小儿子治病,才捡回他的一条小命,后来老东家可怜我,知道我以前做过掌柜的,就让我来这如意宝斋来上工,勉勉强强将家里难关度过了。”  本来是用来勾起林掌柜的愧疚之情的话,江月真却陷入沉思中,心情不太好,淡淡地怀恋,道:“我想外公了……以前,外公最疼爱我,每逢花灯节,他就抱着我出门,买花灯,带头花……”  林掌柜的沉默了,没有人敢和江月真搭言,许久,江月真才挣脱回忆,又恢复了往日里的优雅矜贵,道:“柳莺,将锦盒给林掌柜。”  “给我的?”  林掌柜将信将疑,看着眼前这个描漆的锦盒,有些受宠若惊,虽然九姑娘很大方,但是这不年不节的,九姑娘一般不会送礼的。  江月真倚在桌旁,左手撑着脑袋,优雅地笑道:“林掌柜为我们一家人敬职敬业地做了十多年,一直想送你一点东西表达谢意,又找不到合适的,后来听底下的仆妇聊天的时候,才知道送什么给你最合适。”  林掌柜呆呆地问道:“什么?”  “你自己看看,看是否合心意?”  看到九姑娘这么自信,林掌柜想起往日这位姑娘贴心意的赏赐,又感觉到这个锦盒不重,有些空,心里不禁有个想法,慌慌张张地拆开一看,眼睛无意识地瞪大,道:“这是房契……”  桃红全程都是冷漠的,这个白眼狼林掌柜根本配不上姑娘的心意,若不是姑娘说这是舒老太爷时期的老人,她不想撕破脸面,她桃红早就叉腰开骂了。柳莺无奈地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桃红,不得不走出来,说道:“林掌柜没有看错,的确是房契。九姑娘怜惜林掌柜为舒家做的贡献,特意赏赐帝都一处二进的院落作为嘉奖,这样你就可以将老家的亲人接过来,一家团聚。”  “哇”地一声,林掌柜的哭了起来,年过不惑的中年人,竟然在如此场合哭了起来,不是沉默地流泪,而是像小孩子一般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用双手往自己的脸上扇,道:“九姑娘,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有负老太爷的托付……”  江月真似乎被一变故惊呆了,站了起来,喝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林掌柜扶起来?”  原本被吓呆了的小厮们,立刻涌过来,扶起了哭得伤心的林掌柜。林掌柜还沉浸在伤心中,直道:“没想到,我林庚为了这一所帝都的小院落,有负舒老太爷的期望,欺骗了姑娘,欺上瞒下,最后,我这贪墨的银两还未买到小院子,九姑娘却送了我一座,真是讽刺……”  趁着大堂里混乱着,账房准备趁机会溜走,他没想到林掌柜这么心软没用,被一个小姑娘三两句就感动了,忏悔着,坏了计划,看来这林掌柜对江氏母女的忠心,还得重新衡量。而这人忘记了,他当初接触林掌柜,也是因为他重情义,以家人的清贫加以利诱的,才让林掌柜走上贪墨的道路。  最终,账房没有走成,他和林掌柜都老老实实站在了大堂中央,等待着江月真的处罚。江月真翻阅着真正的账本,看到记录的交易量,还是和她预测的有很大的差距,道:“这账本谁做的?”  账房站了出来,低着头,道:“九姑娘,这是我做的。”  “账房先生?”江月真才认真打量着相貌普通的账房,这位一直这么淡定,有些奇怪,之前,她一直以为主谋是林掌柜,账房是同流合污,现在看来得重新计算,恐怕林掌柜被人利用了,或者被别的势力利用了。  江月真似笑非笑地说道:“那么请你告诉我,还有一部分卖出去的首饰的银两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