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心头冒出来的,却不是醉酒之后的滞闷感。反而在她的脑海里渐渐浮现一个人影。
她那去世的丈夫永安侯时绍谦是个稍显严肃的中年人,继子时朗倒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可惜这父子一脉相承的长相,看多了总让她觉得不过尔尔。
她知晓自个儿是个什么模样的,否则也不会被娘家的父母嫁到了这样的高门大户里当人继室。
她自认是个俗气的人,俗气的长相、俗气的性子,还有俗气的审美。原以为这辈子见过的美人也就这几个了,却是没想成,还有一个小叔子,长得这般惊才绝艳。
竟叫这长相不俗的秀才都在他面前失了颜色。
然而那秀才可不知道秦妙的想法,还兀自矫揉造作着,从那墙头下来之后,整了整衣衫,端着一副文质彬彬谦谦君子的模样走至轩窗。
他轻咳了咳,似是提醒,随后故作低沉的声音说道:“夫人,我来了。”
秦妙虽是爱美,也有爱美之心。可实在是见不得这般知美而外秀的蠢货,当即便蹙着眉抬了头:“今日我没了兴致,你可以滚了。”
侯府里没了长辈,惟有个老侯爷的姨娘在,没人敢托大秦妙,也让她本就火辣的脾性变得更坏了。
那秀才是个什么人物呢?原就是个泼皮赖子,靠着一张过得去的面皮子,花言巧语便骗得院里的姑娘为他神魂颠倒。这人又油滑,却是不曾在外有过什么挂落的,今次竟在秦妙这个寡妇这儿吃了个排头。
许是方才在宴席上吃了两杯酒,再者死读书的蠢材大抵总有几分清高的派头在,一想着自个儿像个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倌,就顿感光火,也顾不得什么礼教等级,当即就翻越那窗口跳进卧室里来。
秦妙吓得一惊,刚想喊人过来,却被那登徒子给牢牢地捂住了嘴。
男子与女子的力气本就悬殊,更不说秦妙方才喝酒喝了不老少,又是正好躺在榻上的,直接被捂了个严严实实,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幸好腿上没被这秀才制住,她从来心狠,面对这强求自个儿的人更是下手重,小腿往上一踹,哪怕用了三四分力气,男子那块致命的地界儿也是要疼上好一阵的。
若是那处被人踢了,还能够安安稳稳不动如山,那秦妙还真要为眼前这个男人鼓鼓掌了。可惜他不值当,当下便痛的弯下了腰,冷汗冒了头,连一口气都提不上,叫声凄厉,差点没把秦妙给吓一跳。
原主早年离家,秦妙嫁进来时,他还在京城谋生,自是不知道这侯府后来又改了多少格局。这侯府地皮大,人虽少,园子却很大,他酒虫上头出来转了一圈,眼下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他抬头望了一眼门口的匾额,这荣喜堂的院名当真是俗气到家了,又是荣又是喜的,也不知道是哪个老人家会住在这样的地方。偏生还在这般偏远的地方。
君然原本是想慢慢摸索回去的,可抬脚正要走的时候,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道男声,冷不丁一听,君然还以为是谁家的鸡被放了出来,难不成这大半夜的,还有人在晚上杀人了?
原主会武功,翻这种矮墙是最轻松不过。一个助跑便轻飘飘的落了地。
恰是能从那大开的窗门看见里头的全景。
宴席上吃酒都是一副勾人模样的女子,此时衣衫不整,钗环散乱,一双含情的眸子里全是不安,甚至一触即发的危险浮现。
君然亦能看见站在她面前似乎疼痛异常的男人,弓着腰,好像半分气力也无。
他脑子转的够快,就算了解到的事实不全面,可现在的情况对秦妙却是不大好。
尤其是那男人抬头的瞬间,凶相毕露,显然是存了鱼死网破的心思的。
君然也没再等着人呼救,一脚便登上了窗棱。哪怕屋子里就点了一盏油灯,他踹人倒是一踹一个准,飞起一脚就往人脑袋上去了。
秀才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秦妙都已经摸到了身后的珐琅瓷器瓶,准备把人打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