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澄澈通明,月亮周遭并无星子,倒是显得有些孤单寂寞。
阳春三月天,不冷又不热。秦妙只着亵衣,正拿着把檀木梳梳理头发,看起来是要就寝的样子。
她慢慢悠悠的梳头,殷红的唇扯出一个讥嘲的弧度。这本该是个极其丑陋的表情,可放在她这张美艳的脸上,却丝毫不显,反有一种俾睨众生的轻狂。
又美又嚣张。
旁人多见,也是要斥一句“猖狂”的。奈何他们看不见,秦妙也懒得把那群人的言论放在心里。
“怎么了,这大半夜的不回屋里睡觉,居然来我这荣喜堂找我谈心说话了?”秦妙的话如同她的容貌一般,锋芒毕露。细长的柳叶眉微微上挑,显得稍稍刻薄。
话中带了三分调笑七分嫌弃,也难为坐在桌前的那人没有生气。只定了定心神,一副要跟秦妙讲道理的模样。
若有人看见了屋里坐着的是谁,定是要大吃一惊的。这人正是白日里替沈沅晴挡了汤水的时朗。
“我已经听了你的话,娶了沈沅晴。你现在还要处处为难于她,秦妙,你究竟想怎样?”时朗不能理解她的做法。
秦妙却妖妖娆娆的笑了。微黄的铜镜里照出一张扭曲的女人脸,她将檀木梳猛地扔进妆匣里,扭着腰回身看他,表情变成似笑非笑,那双眼睛倒是带着明晃晃的讥讽。
时朗一瞬间似被夺去了心魂,立刻低下头去,一副不论她说什么都不抬头的心虚样子。
秦妙挖了一块润脂膏,在白皙的手背上一边涂抹,一边往时朗的方向走过来。
她涂着润脂膏的手,散发着淡淡的玫瑰香气。也不知是她身上带着香气,还是因着手上的气息给沾染的。随着她的走动,那股香气就愈发的甜腻。
越是走近他,时朗就越觉得自己意乱情迷。
他冷不丁被人抬高了下巴,艳色的面容之上带着一种他看不懂的神情。她的身子越过半边圆桌,霎时间,那张脸便离他更加近了。
秦妙如今像是一只深海中来的水妖,一举一动似乎都带着致命的诱惑力。
她轻启薄唇:“怎么了,我这么折磨她,你心疼了?难不成你喜欢上她了?”
“可你越是心疼,我就越想折磨她。你越喜欢她,我就越讨厌她。每每看她想哭却又不能哭的可怜模样,我可真是想拍手称快啊!”
她话锋一转,原本面上带着的诱惑瞬间变成了阴狠,捏着时朗下巴的手往左边一摆,力气稍大了些,竟是将时朗的脸给甩偏了。
时朗若是现在还没察觉到自己被人涮了的话,可能是真蠢了。他大概是应激反应过了头,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看向秦妙的眼神也带了诸多不善,恶意尤甚。
“秦妙!”
秦妙在他被甩偏的时候,就已经离圆桌好几步远了。此刻她表情冷然,还有些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在呢,有事说事,没事的话,你母亲要就寝了。”
时朗平日里虽叫她“母亲”,可那不过都是在外人面前演戏罢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除了最后一步,他始终没有松口以外,其余的几乎都做了个遍。
现在她又将“母亲”这个称呼摆在了明面上,竟叫他生出一种违背伦理纲常的荒谬之感。
时朗想到自己以往与秦妙做的那些亲密之事,顿时被恶心的说不出话来。越是厌恶恶心,就越是要让自己冷静。
时朗顿时想到了那一夜他的所见。鼻腔里便冒出一道冷哼来:“也是,我自是比不得‘母亲’的风流。这头要勾着我这个继子不放,又要在外寻个俊朗的郎君,便是刚回府的二叔,也一样是您的裙下之臣。”
他在外人面前一向是少言寡语的,冷不丁说了一大串冷嘲热讽之语,倒是将嘴皮子练得愈发顺溜了:“加上我那亡故的父亲,您可真是了不起,竟是能一手攥着四个男人。”
“论起风流逍遥,做儿子的,可真是半点比不上您的水准!”
这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便是铁了心要与她决裂了。这些东西她不说一早料到,这些日子时朗的转变也足够引起她的警觉。只是秦妙没想到,看起来还算靠谱的君然,做事居然这么马虎,竟然让时朗给瞧见了。
既然时朗冷嘲热讽于她,她自然也不能落了下风。她是个女人,还是从小在长街里长大的,论起嘴皮子功夫,可半点不输那些市井妇人。
当即便扭转了姿态,她翘着二郎腿歪坐在床头,知晓时朗最受不得她妖里妖气的动作,却还故意做出一副风流浪荡的模样,眼里却全是嘲讽。
“呵,我当初也是这副模样出现在世子爷面前的,便是比现在穿的还少些。我记得您当时可是欢喜的很呢,边香边一口一个‘宝贝儿’,直把人臊死了。”她做作的捂着嘴哼笑,“现在倒是了不得,咱们的世子爷长大了,不喜欢我这副模样,反是喜欢那种木讷的蠢婆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