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首先将王印交与他,说:“孤相信长老的能力,若此番战役孤不幸身死,便由长老代为治国。”
左肆长老连连推脱:“王莫说胡话。”
“长老不必劝孤,孤心意已决。”她放下王印,再问,“忘情水准备好了吗?”
左肆长老朝门外轻唤了一声,小厮端进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水后便安静退下。
离渊搭在沉香木椅上的手指微微蜷缩,涣散的目光忽而坚定,像是暗中下定了某种决心,拿起忘情药水,凑近嘴边时自嘲笑道:“没想到孤也有这一天。”
左肆长老面露不忍之色:“王若是放不下,又何必勉强自己。左右帝姬已成为笼中鸟,大可偷偷豢养。”
“长老说笑了,文斓将军言之凿凿,三界之内,除却神帝,谁人能掣肘她?况且孤从未打算留她活口。”
此言一出,左肆长老略微怔愣,平日反对她各种出格行径的铿锵音调霎时变得颤颤巍巍:“王,不可冲动啊。”
“孤自有分寸。退下吧。”
离渊不欲多言,她眉目间的疏离冷淡令左肆长老止住满腹说教。
“臣,告退。”他拾起王印,苟着身子离开。待房中空余她一人时,她微微闭眼,仰头,大口咽下苦涩的药水。
因为忘情水发挥药效有段时间,她趁着这段时间,独自一人,拖着厚重的宫服,沿长廊往寝宫的方向慢慢走回去。
路却仿佛没有尽头,越走越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终于不再是无尽的黑暗。红灯笼透出的幽微光亮与雪地表面折射的皎皎银辉遥相呼应,映亮居于中侧的金柱。
柱下立着一道颀长的人影。
新鲜的血腥味从那人身上飘来。
离渊瞥了一眼,再无法动弹。她杵在原地,任由长昭靠近自己。
四目交接,寂静无声。
“为什么不离开?”离渊率先打破沉默,语气平静地陈述客观事实,“现在的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去哪?”
长昭格外冷静,她那双与普通魔族如出一辙的朱红眼瞳像是在渗血。
离渊一言不发,错身拐进寝宫。
长昭大步跟随她,“咚咚”的脚步声落在她耳边,被无限放大。她迷迷糊糊地想,真是报应,忘情水早不起效,晚不起效,偏偏撞上长昭才发作。
长昭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一把扯过人,离渊轻飘飘地往她身上摔。跌倒之际,她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地抓住长昭的手臂,从下至上,看着长昭嗤笑:“明知是死局,你也不肯走。怎么,长昭帝姬莫非真爱上孤了?”
长昭甩开她,冷笑了一声:“自作多情。”
她踉跄地爬起来,抱着摔疼了的左手臂,背对长昭召出魂灵。
魂灵身着白袍,手持清水剑朝她单膝跪地,恭敬地称呼她为“主人”。
她晃晃悠悠地转身,居高临下地对当年的长昭轻声下达第一条命令:“阿昭,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