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哪个人生来就是轻松的。
看,婴儿刚出生的时候,那是哭着来的。
人老珠黄,辞退了朱颜又辞退了岁月,雪白了双鬓,拴上眼皮之后,灵堂当中满是哭声。
哭又和苦谐音。
常说笑口常开。
那是只是冲淡点苦味而已。
所以,在这个都市当中,满街尽是苦味罢了。
只是,没有想到,那个人身上的苦味,苦之极,而涩之深。
陈禾在路旁又打了一壶开水,手里晃悠着保温杯,朝着那里走过去。
荆州算不得大城市。
当然,即使是大城市,也有那些不为人知的角落。
满天空的杂乱电线,遍地的塑料袋——装着生活垃圾。
生活的色调是黑——糊在墙上,路上,楼梯上。
这里,苦味最重。
最后,陈禾驻足停留在一栋破旧的老楼前面。
再往前走几步,顺着那个楼梯往上,二楼的样子,熟悉的苦味,就在那里。
那里的人,也就是今天晚上的客户。
当然,正式的会面还要等到晚上。
夜深人静时分,渡口开门,苦主自来。
陈禾不敢夸下海口,和那个说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家伙一样来一句,渡口无人,世无苦难。
看看那个家伙,到现在都趴在下面,坐等几万年,都能望穿秋水了。
所以,算是尽他最大的能力去渡人吧。
陈禾抿了一口茶水,然后把保温杯塞进了衣服的口袋当中,活动一下身子骨,朝着这栋楼走去。
只不过,事不如意。
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保安给拦下了。
“这里不让进,是危楼,要拆迁了。”
“那里……”
陈禾指了指二楼。
看见陈禾手指的方向,保安的脸色瞬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
总感觉是碰着了保安的三叉神经。
“反正这里不住人,快走,不准靠近这里。”
也不等陈禾说什么,直接就双手推着陈禾往外走。
那里有人,这肯定没错。
只不过这个保安的举动有些耐人寻味。
推到了很远的地方,保安往回走。
走了一会,回过头稍有戒备的观察了一下陈禾,看看他有没有走。
看见陈禾还朝着那里看过去,保安大有一种要再度驱赶陈禾的趋势。
陈禾笑了一下,然后摆摆手。
示意自己这就离开。
不过看向保安的眼神很有意味。
这个保安身上的味道——苦味,也很重。
而且,和那个人身上的味道,更是相似。
开始都在一片苦海当中沉沦的人吧。
这些问题,到了今天晚上自然都会解开。
没有过多在意的必要。
陈禾活了这么长的时间,早就看淡了这些东西。
更何况,对于他来讲,都是擦身而过的红尘烟火,沾不到他身上。
最后回过头看了一眼这栋危房,以及从房子当中飘出来的苦味,当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中药真正的苦味。
抿一口茶水,啪的一声打开了折扇:苦尽甘来。
陈禾摇摇头,笑得风轻云淡,迈着大步朝着铺子走去。
声音慢慢飘来,似在低俗,又感觉在吟唱:“世事茫茫,光阴有限,算来何必奔忙!人生碌碌,竟短论长,却不道荣枯有数,得失难量。
看那秋风金谷,夜月乌江,阿旁宫冷,铜雀台荒。荣华花上露,富贵草头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