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中了!”宿芥兴奋的拍起巴掌,小脸红扑扑的,空着的手指着长桌上憨憨的小熊:“我要这个!”满面红光的老板娘把玩偶递到她手里,还不忘夸奖几句:“你们俩真登对!”宿芥没吱声,林霭道了声谢,放下玩具枪,牵起宿芥的手。
“你看这熊,我觉得特别像你!”宿芥把那只打气球赢来的熊放在他眼前,那只公仔熊形瘦长,颈间像模像样的粘着个小蝴蝶结,宿芥把它摇的四爪抽搐,自己乐得不可开支:“你在训练室跳舞的时候,就这个样!”
林霭翻了个白眼,恶狠狠的把熊揣进外套口袋里。
宿芥总流连在摆有宠物的摊位,不论是看起来像个小猪的成年猫,还是喵喵唧唧的小奶猫,她都要伸出细白的手,轻轻揉揉脑壳。
事态发展渐渐超出控制,当宿芥路过小乌龟都要撸一把壳,甚至暗戳戳提起旁边有一个套圈的摊位奖品是大白鹅的时候,林霭转身塞了她一碗烤脑花:“吃。”他说:“坐下吃。”
纸托里垫着锡纸,店家秘制的辣椒油包裹着嫩豆腐似的脑花,勺子带一点汤,咬上一口,就化在舌尖,简陋的桌椅举着三五成群的食客,无一不是嘶嘶哈哈的咽下一口,就去舀下一勺。宿芥吐出舌头扇了扇:“好吃!”“好吃吧?”林霭面前放了几串竹签,笑眯眯的托着腮望向宿芥,他伸手遥遥一指夜幕边缘灰扑扑的老楼,那楼又矮又破,透过烧烤摊的烟,淡的只剩个影子:“你猜那是哪?”
宿芥“唔”了一声,口齿不清的回答:“你亲戚家?”
“我哪有亲戚。”林霭笑着摇头:“那是我上学时候住的地方。”“你是在这边上的学啊?”宿芥咬着勺子,等林霭下文。
“我爸妈没得早,爷爷撑了一年也去了,临走前,他拿出一只银镯子,托隔壁大哥,带我上京城找我三爷爷。”他目光悠远,像是落入另一个岁月,轻飘飘的竹签在指间翻飞不停:“结果他老人家也早就西去了,我爷爷的老同学,看我可怜,把我留下,又帮我找了学校上。没有一年,他儿女就把他接出国养老去了,我搬出来,拿着一点遗产,租了个小房子。”林霭说着冲小破楼扬了扬下巴:“就那栋,三层。”
“这一片变了好多,我以前还在这摆过摊呢,为了给自己攒一点学费。我想打工,人家不要我,我就自己支了个炉子,做粉丝汤,熏豆腐干。后来考上高中,就去便利店打工了,那时候房东阿姨对我很好,我没钱交房租,睡在便利店里,她还来叫我回去睡觉。”他说着说着就笑了,笑着低下头:“我就憋着一股劲读高中,我要是不读,怕我爷爷追到我梦里捶我。”
宿芥安静的听他讲,碗底的一点汤被她搅来搅去,红油都凝不成个,她说:“辛苦你了。”心里却有一点点堵。
“宿宿,你看我,我就是这样的,没家世,没背景,在泥坑里摸爬滚打,天可怜我,才让我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把自己一点点剖白,又温柔的望着宿芥的眼睛:“我连表白都说不清,只想带你来这里,吃一碗烤脑花。我都觉得我是配不上宿宿的,可是既然让我遇见了,就让我试一试,行不行?”
“我喜欢你,真的特别,十分,非常喜欢你。”
林霭一股脑的说完,反而轻松了,好像结束了一场大考,心上人的眉目清晰的映在他好看的桃花眼里,这好像是一次正式的告白?宿芥听得满耳五魁首六啊六,又感动又好笑,心口那头不知罢了多久工的小鹿左突右撞,有一个声音在呐喊:
“答应他。”
“林霭。”宿芥深吸一口气,试图以麻辣味的空气压下心里的悸动:“我不是……一个好的恋爱对象。”
“你好,我说你好就好,谁反对我揍谁。”林霭清澈的眼睛耷拉着,长睫毛一颤一颤,开始耍赖,宿芥推开他的手:“我身上有很多问题,而你……你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星途坦荡。”她顿了顿,笑说:“你该和一个完完全全的好姑娘在一起。”
“我不愿意。”林霭的喉结上下滚动,很快遮掩过眼底的失落,强笑着往她手里塞了一串海带:“呀,我还指望着傍金主呢,哈哈。”
两个人离了小吃摊,慢慢往前走,路过一个卖手电筒的摊子,林霭前停下,笑着回过头:“我就在这支的摊儿。”
宿芥觉得自己栽了。
真颜帝从不惧怕死亡打光,男人单手揣着兜,稍长的刘海被风吹起,露出多情的桃花眼,挺直的鼻梁下嘴唇泛着水光,咧着嘴隐约露出和牙膏广告同款的牙齿,少年爽朗的声音穿过纷乱的人声和配乐抵达她的耳朵。男人朝她伸出一只手,那只手温暖而干燥,有几处薄茧,稳稳的,很安全。
“宿宿,你给我的感觉好虚幻啊,就像是等复活的时候的上帝视角,就那么悬。我觉得你好像不属于这里,这里没有任何东西让你动情。”
“可我看到你为我担心了。”
“宿宿,我想带你看看人间,在人中间,才是人间。”
“林霭。”宿芥咬着唇,轻轻晃了晃小熊公仔,少女清脆的声音含混不清:“你会后悔吗?”
“不后悔。但是这样发誓太蠢了,听起来像唬弄人,我要你看见我不后悔才算数。”林霭往前迈了一步,想要与宿芥十指相扣,冲她挑眉:“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