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信站在杨寄柔酒店楼下的大堂里开始发呆,他一时间没明白究竟是自己做错了,还是她杨寄柔变心了。刚才杨寄柔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王信你走吧,我放过你了。”当时王信看到她的眼睛红红的,脸上也是在努力压着情绪,他心想这句“放过你”八成是杨寄柔的欲应还拒,这样的情绪王信全盘接受,甚至还觉得她有那么些动人,他打算把她抱在怀里,告诉她不要多想,他想解释自己这么多天没有出现的原因;可他刚抬起手,却看到路北洋走了过来,拍了拍杨寄柔的肩膀,说了一句“我在楼上等你。”路北洋这个人他在电视上见过,他甚至了解过路北洋的片酬,可是他没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见到他,并且产生联系,而这种联系,究竟是正面性的还是破坏性的呢?这个疑问让王信寂然,他识趣地离开了。
王信回到北京后,一个人在家反思,空荡的三居室因为少了一个人存在而变得更加冷清,有时他接个电话,都能隐约听到自己的回声,他的心里变得空落落,他必须要找个人倾诉。
王信与何西约在了五道营的京兆尹,地方是何西选的,王信到的时候看到她已经坐在院子里,在茂盛繁荫的银杏树下悠哉地喝着茶;
“怎么想着约在这儿?”王信问;
“因为这儿贵呗,最近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想着有钱人约我吃饭,我得赶紧抓住机会,吃点贵到吓人的。”何西慢悠悠地回答着;
王信拿起菜单翻看着,“呦,您可真是会找地方,一盘蔬菜沙拉288,这餐厅贵得有点不讲理啊!”他继续领略着这家餐厅的尊贵,把菜单从头看到尾,他皱着眉问何西:“怎么连个肉菜都没有啊?我都已经做好吃到破产的心理建设了。”
“哎呀,忘告诉你了,这儿对面就是雍和宫,这家是素食餐厅。”
“那你有点过分了,宰我一顿我认了,但你也得让我这个冤大头吃饱饭啊!”
“你别激动,我听说他家素食做的有肉味儿,你尝尝看。”何西抢过菜单,使劲儿地找看起来最像荤菜的那一道;
“那我不是有病吗?多花几倍的钱,就为了吃口假肉?”
“你能不能像个有钱人,买单就得了,怎么话这么多?”何西抱怨着;
“哎呦,那你得找个哑巴富豪。”王信放弃了对这顿饭的期望,身体向后一仰,悠闲地靠在竹椅背上,抬头望着透过银杏树的半个月亮,旁边池子里的干冰冒着一阵阵白烟,借着微弱的月光一照,倒是真的有了一点云烟氤氲的意思。
何西点了两份黑松露,王信配着糯米糕咬上一口,瞬间一股粘腻充满了口腔,他不禁撇了下嘴,把剩下的食材丢在了一边,何西看着他那一副怏怏的样子,就知道这菜定是不可口,她开口问王信:“黑松露还有什么做法?”
“大多数都是做成酱汁配嫩笋吧,再就是熬汤,这么吃可真是有点腻人。”
“唉,看来我还真是消受不起这高端食材。”何西把眼前的黑松露推到了一边;
王信看到何西的举动,乐得抚掌称赞:“你看,这真是不花钱不心疼,一口都不尝?”何西没有搭理他,王信继续嘱咐着:“好心提醒一句:下次你可别遇到了大款就张罗着点黑松露,特别是男大款!”
“为什么啊?”何西被他这句话吊起了胃口;
“你没听过这黑松露又名是什么吗?”
何西摇摇头,王信接着说:“餐桌上的钻石,人间的超级春药!”
“啊?”何西半信半疑;
“你上来就要吃黑松露,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X暗示啊,你这个人就是太奔放,太热烈,太不顾及旁人内心的羞涩了!”
“滚!”何西怒斥道,她心想:别人心里有羞涩她还尚且愿意相信,他王信有个屁羞涩,他要是怀有半点羞涩,那鱼玄机就能称得上是贞洁烈女。
三杯两盏淡酒过后,何西轻轻擦了擦嘴,缓缓开口问他:
“说吧,请我吃饭是为了什么啊?总不能真的让你白花了这冤枉钱。”
“你要是不问,我其实不好意思开口。”王信点了一支烟,琢磨着自己的开场白;
“你说吧,反正我已经吃了你的饭,让我买单我是做不到了,让我吐出也是不可能了,你有什么事就大胆说。”何西打趣着;
“你当初为什么要跟我分手?”王信脸上略带着尴尬的看着何西。
这问题把两个人之间的热络瞬间切断,气氛像是冷锋过境后的山涧河川,冷冰冰地散着凉气。何西她没有想过要和王信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她担心这种行径会将两个人的关系变得复杂,可是她忘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本身就是复杂的,不会因为不回忆过去,就可以变得简单清澈。
“你还记得我们曾经讨论过的‘行将就木’与‘蠢蠢欲动’吗?”何西问;
“嗯,记得,好像是你说的,所有人都是在这两种状态交替下向前走,先是对已有的人或事‘行将就木’,然后就会遇到让自己‘蠢蠢欲动’的人事,好景不会太长,‘蠢蠢欲动’又会变成‘行将就木’,随之也会产生新的‘蠢蠢欲动’,然后周而复始,我没记错吧。”王信没有感情地复述着;
“意思你倒是记住了,但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说的,那时候我把你说的话奉为圭臬,落地即为真理,字字句句情真意切。”何西点起了一根王信的烟,带着一点讥笑继续说到:“后来有一阵子我们的话越来越少,有一次我们一起看电影,你竟然对我说‘看个电影你怎么会这么多话?’那次我就知道,我已经成为了‘行将就木’,估计用不了几天,新的‘蠢蠢欲动’就应该出现了,我是不想把自己的故事结尾打上个‘背叛’的烙印,所以就及时放手了,我那时候心里就想:‘算了,放他走吧’,然后你就开开心心地走了。”
王信眼前浮现了那时候分手的场景,可那场景和前几天杨寄柔的样子叠在了一起,让他一时有一些恍惚,他赶紧把自己从臆想中拉回来,无力地对着何西辩解:“可能那时候我是因为忙着期末作品,所以才没那么多精力。”
何西听了之后禁不住笑了,“这话要是你在那时候说,我也许还会相信。”
“现在听着就假了吗?”王信问;
“现在一听,这就是你编出来唬住当事人的低等借口;我可以这样确信,是因为后来我也变得像你一样,懒得理对方,懒得答话,甚至懒得想个借口糊弄他。”
“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我像个渣男?”
“那我可真是一面镜子;”何西托着自己的脸,凑近了一些,“看,可算是把你照得原形毕露了。”
“行吧,这顿饭我也算请得不冤枉,就当是拿着人民币擦了擦自己耻辱柱吧!”
何西把烟掐灭,压了一口酒,继续说到:
“其实还有个原因,是我最近想明白的。”
“说,要是说得好,我一会再掏点人民币去隔壁酒吧继续擦耻辱柱。”
“那别等了,现在就过去吧。”何西拉起王信就往外走。
隔壁的酒吧有两个民谣歌手正在台上唱着张悬的歌:
“你知道你曾经让人被爱并且经过
毕竟是有着怯怯但能给的沉默
在所有不被想起的快乐里
我最喜欢你
我不再觉得失去是舍不得
有时候只愿意听你唱完一首歌
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