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希孟进宫拜见凤君,凤君一面让小侍给他赐座,一面笑着说“刚刚可有遇见十一?” 苏希孟面上不动声色, “在城门处遇见了,但隔得远,就没有上前打招呼。” 凤君面带惋惜,可神情未达眼底,“没上前也好,听说今日陛下气急了,给十一赐了刑。一身锦衣都变成血衣了,还是被人抬着出去的,想必模样也是极狼狈的。”苏希孟远远瞧了一眼,虽然心惊于宫霖语发生的事情,但也知道没有那么夸张。恐怕是底下善于揣度凤君心意的,故意夸大其词,想要讨凤君的欢心。 所以,他也应和道“ 陛下如此震怒,想来十一王爷是做了不小的错事。” 凤君也是心底高兴,不介意的透露道“她擅自将陛下赐给她的侧君配了人,也不知道是顾鸣书手段了得,还是该感叹天家竟出了个痴情女。” 苏希孟隐隐从凤君的口气中听出了不屑,倒是可以理解,凤君与陛下是少年夫妻,再多的感情都在这寂寞宫廷中被消失殆尽。对于深宫中的人来说,权利比帝王宠爱更重要。现在,凤君掌握着宫中生杀予夺的大权,但不够,还不够确保他一生无虞。太女问鼎新帝,才是她全部安全感的唯一来源。 苏希孟的神思有些散,也就忽视了凤君对他一闪而过的厌恶。三年一迎新,凤君真是厌恶极了这些娇嫩的颜色,特别是这样的人还和宫霖语有牵扯。不过,凤君唇角一扬,他倒是知道怎么样才让苏希孟不好受。 “希孟可还钟情于十一?”苏希孟张张口想辩解,就被凤君打断了“哎,你这孩子就不要对我藏着掖着了,此前我也是有心帮你,没想到却被顾家公子截了胡。今日,不过是我们两个拉拉家常,若是你心中无人,今年秀男大选,我可是要把你放在第一个。” 苏希孟慌得跪在了地上,速度之快,声音之响,让两人都吓了一跳“凤君……”苏希孟欲言又止,深情中却透露出祈求与不愿。 凤君虽难以理解,这一个两个为何都谈感情而失色,但苏希孟这反映,确实正和他意。“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个好的。帮我一个忙,我必让你得偿所愿。” 回到马车上,苏希孟浑身颤抖,十指紧紧扣在掌中,他好恨啊。他恨宫霖语和顾鸣书的爱情,衬托的他卑贱如蝼蚁。那日,群芳宴的事情流传有多广,他受的屈辱就有多深。那些贵人公子何尝不是打着和他同样的心思,不过是他更出挑点,可望更可及些,就成了别人故事里的垫脚石。 他也不是不洒脱之人,以他太傅之子的身份,求而不得,还可以退而求其次。可是冥冥中总有一根线,让他活在两人的阴影里。顾鸣书与宫霖语江南赈灾之事,牵扯出七皇女与二皇女,这两派势力且不说,太女一派也是虎视眈眈。女皇对贵君和宫霖语宠爱是不假,但对凤君还保留了三分敬重,剩下几分各宫佳丽平分秋色。宫霖语的处境说是四面楚歌也不为过。他虽然对宫霖语还有几分意难平,但心中仍然会黑暗的想,这娶了顾家公子,缴入浑水中的十一王爷,该如何全身而退呢。有多少情深似海才能抵抗这风风雨雨,他且看着呢。 只是没想到,没想到自己竟然被用来投石问路。没有谁应该是天生的主角,既然注定要活在两人的阴影下,就别怪他让他们不好过。 宫霖语养在床上半月,终于可以翻身了,但是行动还是有些勉强。不过,这也不能阻拦她在庭院里活动筋骨,一动不动的日子太难过了。顾鸣书陪着宫霖语走了两圈,就拉着她回了房间,“今日我有要事与人相商,若是不能及时返回,你就自行用膳,不用等我。” 宫霖语扁扁嘴“如今我赋闲在家,成了名副其实的闲王,你倒是日益繁忙起来,说,”宫霖语凶狠狠的看着他“是不是背着我勾搭上哪个野女人。” 顾鸣书一道眼风扫过,宫霖语吐吐舌头“开个玩笑嘛,不过,”她眼波中荡出笑意“不过,王君如此优秀,我还是要看牢啊。”她从床头的匣子里,拿出这几日趁着顾鸣书不在时,偷偷雕琢的翡翠戒指,“这款式,这雕工,就是你们碧玉轩的顶级师傅都是做不出的。”宫霖语喜滋滋的自夸道,又有些不确定的追问一句“你应该是喜欢的吧?” 顾鸣书心中涌起了一股懊恼,最近事情太多,分在宫霖语身上的心思就少了不少。宫霖语不擅雕工,现下他刻意观察,才发现宫霖语白白净净的身上多了不少的口子,关节也红红肿肿的。他看着宫霖语欢欣鼓舞的替自己戴上,看自己没什么反映,又突然小心翼翼起来,顿时心下烦躁。 “你怎么……唔。”宫霖语的唇舌都被顾鸣书堵住,而且此次顾鸣书来势汹汹。待宫霖语浑身无力的时候,顾鸣书才放过她,拿出上好的药膏,一点点的为她上药。冰冰凉凉,酥酥麻麻的,宫霖语瞧着顾鸣书这幅眉目舒展的模样,嘴角也挑了挑,这大概是很喜欢吧。 顾鸣书与人约了时间,但眼看还早,就去买些宫霖语最爱吃的糕点,准备给她带去。这家店铺是个小店,由一个寡夫在经营,只是手艺极好,平日里来买的人很多。若是平日,顾鸣书多半会让锦二跑腿,但今日,他转了转无名指上的的翡翠戒指,竟是有难得的好兴致。她原先也有个碧玉戒指,是戴在食指上的,今日被宫霖语扒了下来,言辞凿凿的说“只有未成亲的公子,才会将戒指戴在食指上,你是我的王君,我送你的戒指,应该戴在无名指上,省的被别人惦记了去。” 顾鸣书想到宫霖语当时的神情,眼角眉梢都染了笑。这一天到晚,她怎么那么多歪理。那个寡夫旁边的小女孩看了看他片刻,有看向自己的爹爹“爹爹,这位大哥哥是在想自己的妻主吗?” 那位寡夫摸了摸孩子的头,没说话。顾鸣书在恍然发现已经排到了自己,他道了歉,买了自己想要的糕点,眼看着小女孩睁大眼睛望着自己,就赏了她一粒金粒子。 小女孩欢喜的眉开眼笑“谢谢,谢谢,大哥哥。”顾鸣书微微略点点头,从容的离去。似乎还能听到小女孩喋喋不休的声音“爹爹,这位大哥哥怕是有很多很多钱吧,是吧,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