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情绪起伏太大,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云意姿挑眉。
少年一副想靠近又克制的模样,看着她的眼里还带了点……怜惜?
奇怪,方才她明明不是在卖惨啊?
她明明是在给肖珏指一条明路,得同那位将军搞好关系,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前世百国宴结束一个月不到,王宫中便突发宫变。
太尉虞执被杀,镇压叛军的段衍将军居功至伟,新王登基后,对段衍大加封赏,予其掌控天下兵马的太尉之职。
人人争先恐后都想巴结这座大山。
然而段衍此人极为护短,又一心补偿流落在外的妹妹与其子,决意拥立公子珏。
后来尘埃落定,肖珏入主奔晷台,段将军便解甲归田。这些事在百国间流传许久,不算什么秘密了。
毫不夸张地说,段衍此人,正是肖珏能够推翻那位根深蒂固的前太子的重要筹码。
只是就刚刚的谈话听来,俩人如今的关系还没有那么和睦就是了。
云意姿一向是善解人意的,又顺着他的角度出发,好言相劝了几句。肖珏并没有应承什么,抿了抿唇,却将腰上的玉佩解了下来,将那把匕首妥帖地别了上去。
云意姿松了口气。她知道他这举动相当于听进她的话了。
少年人腰细,他又是一身白衣,文弱气儿极重,将刀一佩,立马增添了几分典雅与英气。
他走到案边坐下,匕首在他劲瘦的腰间微微晃动。
云意姿的脸却是僵了一僵,又想起那副情景,像是在脑子里扎了根,怎么也挥不出去。
肖珏很是奇怪,低头看看,“怎么,有什么不妥么?”
云意姿将目光别开,“无事。”
“话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抓了壮丁。”
肖珏唇边淡淡一勾,好整以暇地听下文,“如何呢?”
云意姿走过去,端起茶壶给他斟满,“遇着几个小宫女,缩在假山里咬耳朵。谁都不愿意来这屋伺候,说是……”
怕你,云意姿及时截住了话头,“有一个把我拦住,让我来送这壶碧螺春。”
“你不会拒绝么?”肖珏指了指对面的蒲团,示意她坐。
“公子没看见她们的神色,就像要哭了一般,我可看不下去,”云意姿在他对面坐下,握着茶盏,“想着不是什么苦差事,又能见着公子,我便来了。”
自动解读成想见你。
她侧脸弧度优美,光影将五官分割,鼻尖玉润,唇色鲜嫩。
肖珏抵住盏边,低低嘟囔,“别说这样的话。”
“嗯?”云意姿看了过来,他又不肯说清楚,好一阵支支吾吾,“想见就来见,饮绿小榭又不拦着你。”
云意姿“噗嗤”一笑。
愈发笃定前世与她纠缠的,定然不是这一位了。
纯情到甚至有些单纯的地步……就算后面性格再怎么变,一个人的习性也是改不了的,依他这性子,总不至于随随便便就上了女人的榻。更何况,前世那位使君与她根本就没有什么渊源。
当然她自认也不是随便的人。要怪只怪那夜的酒太醉人、月色太迷人……总之,往事不可追,全当成是前尘绮梦一场罢了。
“最近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可疑之人。”肖珏随口提起。
云意姿想了想,摇头:
“没有啊。公子担心我么?”
“担心?”肖珏反问,轻嗤了一声,“只是觉得若你被害,岂不是便宜了幕后之人。我只是不想令仇者快罢了。”
“公子觉得欠我一条命?”云意姿笑道,“那您今日也放了我一马,咱们两清了。”
肖珏脸色一沉,两清?
不知哪里又触逆鳞,云意姿连忙给他斟茶:“好好好,我知道公子只是担心我。”
肖珏不喝,将盏重重搁下。
颇有点恼羞成怒地睨着她,“你且说说,我为什么要担心你?”
“我不是公子的朋友么?”
“大胆,”肖珏低声呵斥,嘴角却勾了起来。发觉不妥,立刻板起了脸:
“好大的面子,敢跟我称朋道友。”
“那,”云意姿半点不惧,撑腮看他,
“公子特意派那两位郎君前来,又是何故?”
加重了“特意”二字。
“咳……咳咳!”
肖珏喝茶被呛,咳得半死不活。
房顶传来“咔嗒”一声,两个鸩卫差点从屋檐上滑跌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是何时被发现的?!
自以为身法诡谲滴水不漏,云意姿暗笑。
其实她这几天夜里都处于高级警惕状态,合眼都难,这俩在屋顶碎碎私语、哈欠连天她可全都听见了。
“公子什么时候把他们召回去?”
“怎么?”
肖珏木着脸,盯着她:
“不许还。”
竟然耍起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