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子，落在室内对坐着的两人身上。

办公桌上只放了一份摊开的文件，明亮日光洒在纸页上，反倒有些看不清其上的墨色字体。

星谷清点了点桌面，收回了自己的“计划书”，也唤回了对面人的思绪。

芥川龙之介看着星谷清，向来神情间颇有些茫然。

星谷清低笑一声，又问：“怎么，你不喜欢吗？”

芥川龙之介的表情微顿：“……并不是。”

“那你是不想履行之前的约定？”星谷清挑眉，声音依旧满含笑意。

他说的，是之前芥川龙之介所许下的承诺。虽然芥川龙之介的实力其实不怎么需要外人相助，可为了妹妹小银能安全离开贫民区，芥川龙之介还是选择向星谷清求助，而不是独自一人与“黑手党”作对。

芥川龙之介下意识摇头：“在下并没有毁约的意思。”

言出必行，遵诺守信。

这一点芥川龙之介还是不缺的。

“那你——”星谷清好奇地看着芥川。

芥川微避开他的视线，语气少有地带了些局促：“在下以前没有去过学校，更没有接触过你计划中的这些才艺。”

基础的乐器舞蹈唱歌之类的芥川还能看懂，再看到CV进修和编剧制作什么的，芥川只剩下迷惑。

原来加入一个工作室还要会这、这么多吗？

少年芥川目露迷茫之色，对比起来，似乎还是加入黑手党更适合自己……吧？

毕竟黑手党只要能打就行了呢。芥川心想着，拥有着超强攻击类型异能力【罗生门】的自己，可能的确不适合做一个普通人。

像正常孩子一样读书，学习才艺，发展爱好，听起来就好玄幻的样子。

太不真实了。

“芥川，”星谷清看向迷茫的少年，“你在想黑手党的事情吗？”

星谷清可还没忘记，第一次见到时他就感知到了少年眼眸中潜藏的凶性，也可以说是一种潜能。

那是独属于黑暗生死之间所具备的能力，每一分都带着杀机。

少年本人其实就如同他的异能力一般。

藏在芥川纤瘦甚至可以说是病弱的躯壳中的，是凌厉的进攻性。

将身体内的黑色野兽藏好，芥川龙之介再度抬头，轻声道：“是，不过您放心，在下……”

他还没说完，就看到星谷清摇了摇头，开口制止了他。

“芥川，我不是在担心你跳槽，不会的可以学。”星谷清的声音似乎很平淡，听不出喜怒，“我只是想告诉你，黑手党不适合你。”

“为什么？”芥川龙之介下意识问道。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他又紧紧地抿住嘴，微表情中似是有些懊恼。

星谷清心里不怎么在意芥川的脱口而出，他依旧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他的身侧就是大扇的窗户，阳光越过透明玻璃落在他身上，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星谷清的眼眸是近乎于夕阳晚霞映照天空的颜色，倒映着日光却看不见半分暖意，芥川龙之介只在这双漂亮眼眸中看到了不属于人类的冷漠。

他是真的不在意。

芥川龙之介突然读懂了星谷清眸中的意思，以星谷清其人的性格，以及他所掌控的能力，根本不在意一个普通的异能力者会如何选择。

在星谷清看来，芥川龙之介选什么都无所谓，只是，如果芥川放弃黑手党，这样的选择对星谷清更有利些。

毕竟，命运线改变的越多，星谷清就能够从其中汲取更多能量。

星谷清眸光滑过少年的面孔，看着对方微微握紧的手，说道：“你拥有属于杀戮的异能力，不意味着你必须成为那样的人。”

他的眼神告诉芥川：你可以接受属于自己的异能力，它是你的一部分，却不是让你成为它的一部分。

“你想要成为什么人，不如闭上眼好好想想。”

异能力说到底也只是一种能力，在人类身上姑且算是一种人生可有的可能性，却不一定要被它所捆绑限定。

人类的灵魂是自由的，能力终归只是手段。

在星谷清看来，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的性格不一样。芥川的性格尖锐得多，没有敦敦的犹豫软弱，更让人无法强迫控制。

星谷清不可能替芥川做出决定，却也不会因此对他有什么偏爱。

他们二人，对于星谷清而言并无什么不同。

既然两人都会留在他名下，那星谷清也会一视同仁。

星谷清行事冷淡却又强势，而他的性格在过往无数年月中早已成型，便是有缺陷也早已打磨圆润。

他自认为能够合理教养两个还未成年的“主角”。

因此，星谷清只是停下任由芥川思考，继续说到：“如果你真的想要加入黑手党，就不会来找我。”

这句话是他对芥川最后的劝导，如果对方仍会犹豫，星谷清不介意把他送回黑手党。

星谷清脑海里划过一个影子，他垂眸微笑了一瞬，上次见到的太宰治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芥川龙之介顿住，再回神的时候，发现星谷清已经离开了。

留在他面前的是那份两人都没有在意的“计划书”。

他伸手翻开，窗外刺目的亮白光线再次模糊了墨色字体。

*